顾屿时太过熟悉男子看向女子时的眼神,不论是他,还是颜云鹤,都流露过那样的眼神。
顾屿时下意识地喊她:“夫人。”
很刻意的一声宣誓主权的称呼,但或许是人群阻隔,她没听见,男人低头说了一声什么,二人相伴转身离去。
顾屿时至今记得他当时的情绪,像是胸口被堵了一团东西,憋得喘不过气。
马车在人群中不抵步行来得快,等顾屿时追去的时候,早找不到二人的背影了。
他记得那一日,他回府等了很久,没等到封温玉归家,反而在傍晚时分等来了御前的召唤。
男子的身份,封温玉知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思,两人为何走得那么近,诸多疑问藏在他心底,叫他在面圣时也心烦意乱得厉害。
他在封温玉的事上很容易分寸大乱,封阁老在世时不止一次说他过于极端。
等他回到家时,早就夜色浓郁,封温玉也早早睡下,一肚子的疑问也被迫咽下。
一夜睡得不安稳,天未亮,他又要起身上朝,等再回来时,府中又是空荡荡地没人,待傍晚她回来时,见到他时又冷着一张脸,顾屿时心底也堵得厉害。
“大忙人也知道回家?”
他想到那个小白脸也烦,声音也冷:“你不是也没在家。”
她错愕地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置信听到他的话,又像是觉得他倒打一耙,又气又恼地撵他滚。
两人莫名其妙地冷战。
顾屿时受不了这个,连续数日早早地回府等她,结果等得他心底拔凉,她回家后,也冷着一张脸不肯和他说话。
想问什么,又担心她觉得是在质问,提起别的话题,她又不肯搭理,夜间也不许他碰,越憋越难受。
再一次撞见她和那人在一起时,他也恼了,那日回府后,她好像找他有事,但他心底憋着气,只道公务繁忙,直接宿在了书房。
那是他头一次宿在书房,冷冰冰的一点人气也没有,他一夜都没睡着。
他不停地看向书房门口,盼着某人来找他。
但他期盼落空,一夜空等到天明,他沉着脸去上朝,数日气压阴沉,圣上都察觉到了不对,隐晦地提醒他注意私人情绪。
数日时间,足够他收拾好情绪,他想找封温玉把一切说清,但等他回到府中时,迎接他的是更空荡荡的府邸。
——封温玉回封家了。
成亲十二载,封温玉从未闹过回娘家,这是头一次。
为什么?
因为那个小白脸?
顾屿时孤身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久,心底像是破个洞,冷风不断地往里灌。
……
顾屿时闭眼,他不忍回想那时的兵荒马乱,他没忘记今日来找沈敬尘的目的:
“我会替你赎身,安排人手送你回齐鲁。”
沈敬尘没有一点放松,眼中依旧警惕:“顾大人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他。
顾屿时对他的警惕视若无睹,回忆让他越发厌烦沈敬尘,尤其是他出现的时间段,让他忍不住怀疑,是否是沈敬尘故意而为。
顾屿时的声音越发冷了下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立刻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回来。”
沈敬尘皱眉,他敏锐地察觉出顾屿时对他的厌恶,他不知道这情绪是从何而来。
而对顾屿时的要求,沈敬尘只是轻扯了一下唇角,他垂下眼睑,反问:“我有选择的余地?”
顾屿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毕竟他和沈敬尘对答案都心知肚明,他冷然地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
沈敬尘抬头,看向空荡荡的雅间,忽而唇角溢出些许嘲讽。
等颜云鹤派人来替沈敬尘赎身的时候,教坊司已经没了沈敬尘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