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木然坐在那里,眼眶中的泪水簌簌而下,耳畔嗡鸣一片。
她缓缓抬眸望向林笙,忽然竟觉得有些不认得他了。
林笙咬牙,并不看她,呵斥婆子:“快点!”
众人登时齐声应下,几名婆子小心翼翼上前,将她搀起。
容宁没有挣扎,泪眼朦胧中,只见林笙缓缓直起身来,目光森冷,神色阴鸷,分明不再肯容她半分。
他拂袖阔步往外行去,边走边吩咐管事:“备马,我要去公主府。”
管事正候在廊下,闻言愕然抬头望了他一眼,旋即视线一转,落到被婆子丫鬟们簇拥着的容宁身上,不免神色一滞,似是惊诧于他竟毫不掩饰地说出此话。
管事怔愣一瞬,终究低下头去,恭声应道:“是。”
容宁垂眸,心知多说无益,任由婆子搀扶着往房中走去,耳边只余林笙沉沉远去的脚步声。
他背影高大冷峻,却未曾再看她一眼,径直跨出了院门。
门扇“砰”的一声阖上,铁锁咬合,天光倏然断绝,容宁眸中的泪水终于如决堤落下。
她双手无力垂落在身侧,心口一点点被压迫至窒息似地生疼不已。
这一整日里,时辰缓慢得令人煎熬难捱。
午膳、晚膳皆由丫鬟默默送进来,她也曾几次试着询问消息,可那些丫鬟们皆只是垂着头,不敢与她多说一句话,仿佛都化作了泥胎木偶一般,只匆匆放下食盒,摇摇头,便急急退下。
天色渐暗,房中愈发寂静孤清,唯有偶尔自窗缝里钻进来的夜风,带着些许寒意拂动她衣袖。
容宁枯坐在榻前,指尖轻抚食盒上的雕花纹路,心底压着巨石似地,根本吃不下东西。
白日里林笙冷厉的神色犹在眼前,他阴鸷狠戾的眸光,总教她心下隐隐不安,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穆琰到底顺利逃脱了没有,她胡思乱想着,几度连呼吸都觉艰涩。
她心下惶然难安,穆琰此刻身在何处?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已经被禁军捉住了?若真是那般……
容宁心口骤然一紧,不敢再往下想。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直至夜幕沉沉,月上中天,林笙都没有回来。
冷清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榻前,似一层清霜拢在她身上。
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动在青石板上,沉闷极了。
她心里一紧,忙走到窗边,撩起纱帘一角往外看去。
只见清冷月光下,一列列身着黑色甲胄的禁军正列队入院,甲叶碰撞发出“叮叮”脆响,手中长枪的枪尖在月色下泛着森冷寒光。
先前移栽的那些花苗,根系没能扎稳,如今全被踩蔫了,花叶倒伏在湿土里,青黄的茎秆泡得发腐,连带着周围的草叶都枯烂了半截。
风掠过庭院,只剩一片萧瑟,满院生机都熬成了泥里的败絮。
为首的头目面色严肃,挥手喝令间,禁军便分散开来,有的守在院门,有的沿着院墙站立,连院角的老槐树旁都站了两人。
她又往院外望去,隐约能看见外头也有禁军走动,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显然是将整个林府都围了起来。
这阵仗令她心下惶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纱帘。
她不敢再多看,慌忙转身回到榻边,吹熄了桌案上的烛火。
屋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浅浅映进来些许天光。
她抱膝蜷缩在榻沿,浑身微颤,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禁军为何突然来围府,一会儿又担心穆琰被抓住折磨,怎么也无法平静。
外头渐渐安静下来,屋内也寂静无声,唯有她自己心跳声在黑暗中放得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