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急匆匆地赶回府中,正是准备收拾些东西去善平司内住两日。
——杨思仁的案子如今到了紧要关头,红案组所有人都整理了铺盖打算就在院里歇息。
只是还没等她走进雁回筑的门,便被晏惟身边的长随拦下了。
他一拱手,低声道:“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说是……有话要对您说。”
晏昭微微一怔,随后半垂了眼帘漫声应下:“我知晓了,这便去。”
她先是回房换下了官袍,随后便往内书房的方向去了。
约莫是与方才的事有关……
政事堂今日值守之人应是左相盛华淳,如此才有了杨府门口的那一幕。
倘若父亲也在朝,定不会批下那封文书。
她一边想着晏惟究竟要找她说些什么,一边快步往前走,却一个没留意,差点在竹径的拐角处撞上了人。
“当心。”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晏昭稳住身子下意识看过去——
原是新任中书舍人。
许辞容轻轻扶住她的两臂,待她站稳后十分守礼地后退了一步。
晏昭心念一动,看见他便下意识想要躲避,只是竹径窄窄,两荫深深,竟一时找不到退路。
不知道为什么,和沈净秋坦白之后,她就特别害怕再见到许辞容。
——就好似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还未恭贺许大人荣迁,”她垂下眸子浅笑道,“前几日确是脱不开身……”
这几日她都有意避着,连他晋秩那日送来的晚宴帖子都推拒了。
“这几日善平司为那京兆府的事忙作一团,你自然也走不开。”他声调和缓,反而替她解释了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宴亲会友的,不过是按例而为罢了,不来倒也无妨。”
他口中虽然说着“犯不着”、“无妨”等字句,但晏昭却是越听越心虚。
像是察觉到了她悄悄投来的视线,面前的青年抖了抖眼睫,随后温然一笑。
晏昭一时愣怔,她张了张口,不由自主说了一句:“那五日后我请你在为溪楼用午膳,就当是贺你荣迁之喜。”
而话说出口,她瞬间又生出了几分悔意来。
……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
“可是今日刚缉捕了杨思仁……”许辞容微微蹙眉,似乎是在忧心她是否抽得出身。
闻言,晏昭刚想将此事推至日后,却听得他继续道:“不过既然阿昭有心相邀,我便也不推辞了。那便依你所言罢。”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已经到了口边的话咽下。
事已至此,晏昭便也破罐破摔,只想着另找个借口赶紧离开:“好……父亲方才遣人来寻我,应是有要紧之事,我便先告辞了。”
许辞容侧身让开路来,尚不忘调侃:“行路小心些,莫在与旁人撞着了。”
她垂着头不愿应声,只想快些走过去。
可谁料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在与许辞容擦身而过时,晏昭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竟直直朝着身旁人的怀里倒去。!
她下意识抓住了身前横来的手臂。
竹影摇曳中,青年展臂揽住欲倒的少女,并俯身低下了头。
——“可还好?”
那人吐息声清浅,柔柔漫漫地洒在她耳侧。
晏昭下意识撇过视线,低声道:“没事,不小心没站稳。”
随着她垂首的动作,少女玉白的后颈微微露出了一截来。
衣料飘动的隐约中,一枚红记异常显眼。
直教看见的人双眸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