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快餐店卫生间没有镜子,纪浮一只手捧水胡乱在脸上洗,没纸,他甩甩手,拿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猫抓似的红痕,在左边颧骨靠下一些些。
纪浮刚要锁屏,手机拿下来时,前置摄像头取景框里出现另一只手,肤色偏深,捏了个东西。
“嗯?”纪浮转过头,“这是什么?”
“……束、束发带。”万荻声舌头被什么绊一下了似的。
“哪儿买的?”
“对面。”
对面有个小精品店。
“多少钱?”纪浮又问。
“二十五。”
纪浮笑了,收起手机接过来。他刚刚洗脸确实弄湿了些发尾,这是个皮革束发带,按扣的,棕色。纪浮右手不方便,递还给他:“会绑吗?”
“不会。”
“把我后脑勺头发揪起来,你怎么用塑料扣捆电线的就怎么捆。”
“哦。”万荻声站到他背后。
之前汽修店陶经理给他的那根黑头绳他忘在家里了,实在是没有扎头发的习惯,加上冬天头发落在脖子上还挺暖和,纪浮就没管。
“谢谢。”纪浮说,“走吧。”
上午忙完一人进账一百二,下午半天在店里给客人理货。倒盐巷子附近十多公里乡镇上的五金店老板偶尔来万荻声这边进货,因为本地市场见人下菜碟,跟外地人要价要得高也就罢了,有时候给他们的东西不好,拿陈年旧货给人家。
加上万荻声接活儿不管远近,没活干的时候多远都去,乡镇里他也跑,一来二去熟了,有的甚至直接叫万荻声帮忙从市场订货。
半拉摩托那么重的铜线万荻声一只手拎到小推车上,拉着到巷口等人。下午三点二十四分,乡镇上的小老板准时踩在三点二十五之前下车,笑眯眯地给万荻声递烟,给钱,抬货,万荻声帮着一起抬上面包车后备箱。
万荻声咬着烟往回走,低头点上。巷口理发店的孙姐将他叫住:“小万,我这个锁不好用了,钥匙插半天插不进去。”
“稍等。”万荻声说。
回店里找了一小瓶锁芯清洁的东西,晃了晃,确认里面还有点儿,又出去了。出去前看了眼纪浮,他正在跟邓宇对账。
因为这个店所有扫码的收入都去邓宇那里,这俩老板又不排班不记钱,有时候谁干的活分不开。
街坊邻居顺手帮忙的事儿万荻声从不收钱,给孙姐那门锁弄好了之后转头就回,孙姐又叫住他,说:“哎,叫你店里那个长头发帅哥来剪剪呗,我打折!”
“行,我告诉他。”万荻声边走边说。
“你的卡能取出钱吧?”
一回来,听见邓宇这么问纪浮。万荻声看过去一眼,想来邓宇是告诉他了,万荻声没多问什么,继续忙自己的。
“我的能。”纪浮说。
“我今晚陪倩儿回她老家一趟,回三四天,没空去取钱,我转给你,你取给他。”
纪浮点头:“行。”
“哎哎哎再转350回来,我整错了,忘算房租了。”
“……哦。”纪浮又给他转回去。一溜儿聊天记录全是转账。
万荻声把店里的塑料水瓶捡进一个大兜子里,问:“你几点走?”
“六点车。”邓宇说完,恍然,“哦!那我现在就得走了!我走了!”
速度之快,纪浮都没来得及说句再见,邓宇一个跨栏式跳跃跳过地上的杂物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