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京城,杨氏就下意识害怕。
十年前她才和凌姜成亲没多久,满心欢喜地和他去了京城,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得了太子太傅的青睐,最后还考上了状元,谁知道一夕之间就成了泡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所以她对京城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好的,所以对于声称是京城来的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更是警惕,直接关上门,把人给挡在了门外。
晚上等丈夫回来的时候还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丈夫听闻后脸色变了变,最后叮嘱她这些日子只要是不认识的人敲门,都不要开门。
而他也告了假,这半个月没有出门。
然而那些人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后却没有放弃,还来过好几次,许是他们一直不让进去,所以渐渐的他们就没来了。
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眼下听见敲门声,杨氏下意识觉得外面的人是熟人,所以并未多想。
看丈夫的神色,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大意了。
若是熟人的话,早该在敲门的时候自报家门了。
谢谌敲了半晌的门,里头都没有动静,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略做思考。
一旁的宋蕴枝早就从流风的口中得知了,这些天凌姜都没有出门去教学,大约是因为顾忌着谢谌的人,所以夫妻二人一直都在家中。
至于为何谢谌敲门他们却没有开门的意思,她也明白。
身边的男人微微蹙着眉头,他似乎也没有想到,凌姜竟然会因为十年前的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可越是这样回避的心态,就越让他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思及此,便想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凌姜,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他再次抬起手想要敲门,却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耳边响起少女轻软的嗓音:“让我来吧。”
宋蕴枝上前一步走到门前,先是拍了几下门,接着才大声冲着里面道:“凌叔叔,我是般般,外祖父让我来看你了,你若是在家,还请开门!”
她的声音透过这扇门传到了站在院中夫妻二人耳边,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就好像是一个许久不见的好友登门。
杨氏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彷徨,但是很快就想起来了,她轻声对着丈夫道:“般般,是不是从前那个经常在傅大人身边,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姑娘?”
凌姜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昔日恩师的外孙女,他握着书卷的手收紧了,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松开,而后道:“过了十年,人的相貌会大变,万一门外的人,是冒充的”
杨氏觉得他说得也是,但知道外面站着的人是女子之后,她的戒心也没那么重了,自我安慰道:“夫君说得有道理,可万一真的是般般呢?就算不是,我们也不过是普通的百姓,难不成还能威胁到他们什么,以至于用这样的办法骗咱们开门,那些人要真的十恶不赦之人,就不会客气到三番四次地来敲门,而是直接破门而入。
况且十年前傅家落难,般般虽然是外孙女,可也能想到在宋家大约过得也不会好,如今她还能来看你,就算是带着旁的目的,但是我想她也不会害咱们,难不成真的要把人给拒之门外吗?”
杨氏的话凌姜都明白,只是他一想起十年前,想起自己亲眼看着傅家被抄家的场景,想起恩师如今还在诏狱受
苦,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就会被刺痛。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两扇棕色的木门,过了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去开门吧。”
宋蕴枝正在心里嘀咕着,以为就连她来也没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接着露出一张有些熟悉的脸,这张脸比记忆中的要老了许多,眼角处比年轻时多了几道细纹。
她愣了愣,一时心绪复杂,没有开口唤人。
杨氏见到门前的一双男女之后也同样愣了一瞬,这十年来在镇子上,她从来没有见过相貌这样出色的男女,更何况还是一对夫妻。
她的目光从男人的脸上略过落在了敲门的女子脸上,少女生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细看之下还有些眼熟,直到对上对方那双的清澈的眸子,她这时候才确认女子正是宋蕴枝。
“一别十年,婶婶也认不出般般了。”宋蕴枝脸上带着浅笑,看似腼腆地开口。
听到宋蕴枝的声音,杨氏从震惊中回神,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笑:“真是般般,十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宋蕴枝闻言两靥顿时染上薄红,害羞道:“这些年我未能前来探望你和凌叔叔,你们过得可还好?”
杨氏道:“这里比京城好了些,没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打扰,而且你凌叔叔还得到了几位乡绅的尊崇,被争着要去给他们的孩子当老师,去年春闱的中的探花郎就是他的学生呢。”
宋蕴枝闻言,瞬间与有荣焉般道:“从前外祖父经常夸凌叔叔厉害,果真教出来的学生也是不俗的。”
杨氏笑了笑,没有否认她的话,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冷落了一直站在宋蕴枝身边的男人,她张了张嘴,问道:“这位是?我记得你从前身边也经常跟着一位俊俏的小公子,似乎是你表哥,这位莫非是慕公子,你们真的成亲了?”
不怪杨氏认错人,实在是她对慕祁的印象不深,且那时她偶尔听到丈夫夸赞这位年纪轻轻的表少爷,还听说傅大人曾经有意让这对表兄妹长大了成亲,所以她下意识就觉得眼前这位出色的男人就是慕祁。
宋蕴枝感觉到杨氏说完,身边男人的气息瞬间就变了,她立刻挽上他的手,冲着杨氏羞涩地笑道:“婶婶误会了,他不是表哥,是谢家三郎谢谌,我与他成亲刚好半年。”
谢谌因为她的举动,眉梢微挑,过了一会儿对着杨氏自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