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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手中是犁地的耙子,是扫把,是铁棍,齐齐指着她,嘶哑怒吼。
云知鹤转首拢起自己的一束发丝,眸光灼烈坚韧,又视民众,闭了闭眼,胸腔发出声,高声呼喊。
“我云某——与陇城共进退!”
她将匕首抵住发丝,然后放声高喊,嗓音轻灵哑然。
“今削发为誓——”
挥手而割,发丝崩断。
割下来的墨色发丝顺着风而飘散,落得空中片片。
柔软的发丝由风卷起,柔韧似她的眉眼。
阿芝震惊的看向她。
女子断发,世人皆知起含义。
——是死誓。
一瞬间,静默,再无一人喧哗。
激愤的人群猛然静下来,皆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云知鹤的下唇咬出血来,交杂着陇城县令的血混合,艳丽又震撼。
胸中翻涌的痛意与悲伤交织,直直涌上眼眶,似要把她惹出泪来。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呼吸发颤。
又垂眸苦笑。
心中何苦,为官为臣,竟是看饿殍遍野,竟是看群情激奋,竟是看为富不仁,竟是看为官无耻,百姓……何其无辜!
她又抬起头,掷地有声,嗓音朗朗。
“削发代首,我云知鹤在此立誓——”
“今为陇城县令,见百姓疾苦,不甘不忿,痛心疾首,为官为臣,心中何苦!”
“陇城一日不宁,我便一日不走!”
“若是疫情不消,陇城焚城,我云知鹤,便随一城百姓葬于陇城,共赴烈火黄泉!”
“我云知鹤,不畏生死,以命为誓,绝不苟活!”
她闭上眸子,抬起头,露出白嫩漂亮的脖颈来。
“陇城在,我在,陇城亡,我亡!”
匕首削发如泥,抵住脖颈,很快流下一滴血来,又是落下丝丝的血,滑过锁骨,落入衣里。
脖颈发疼。
削下的发丝飘到百姓面前。
她们看少女立在中间,眸中悲悯怜世,一声洒脱飘然,似是画中仙,似是云中月,高高在上,又普渡人间。
云知鹤嗓音过度嘶哑而发颤。
然后有人哽咽,有人落下泪来。
叫骂消散,只余得一句不知何处来的。
“我……信你,我信你……”
“我们信你……”
“……信你为好官。”
带着浓重的委屈,像是找到可以依托的人一般,声声泣血哽咽,呜咽大哭。
手上七零八凑的武器落下,掉在地上,声音叮咚。
一下下,一片片,面前所视,再无人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