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小路便是柳暗花明的旷野,他突然笑起来,亮白的牙尖点缀在红唇上反着光。
他兴冲冲的,笑着指着面前的屋子。
“这便是我说的好地方!这是白哥哥的屋子,他从前是达官贵人家的绣男!能给咱们做喜服……”
又似乎想起来什么。
“哦,对了——他是因为被他侍奉的贵人看上,捉去玩弄,截去双腿,被于山姐捡回寨子——”
少年的嗓音清朗。
荡荡在云知鹤耳边。
她抬眸顺着他的指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面上被横竖划了好几道,疤痕密布,双腿被截去。
云知鹤猛然头皮发麻,抿唇不再言语。
胸口的一窒一息压得她有些疼,面色发白,像是喃喃自语的问他。
“不是……太平盛世吗?”
“哈?”
孟小娇转头看她,眉峰上挑,尾音拉长,似乎有些茫然的笑意。
“谁说的啊?”
他似乎在笑,没有看到云知鹤苍白的神色,只兴冲冲拉着她往里走。
未曾听到云知鹤嘴唇嗫嚅,轻轻说了句。
“……抱歉。”
孟小娇走上前,他口中的白哥哥正在晒花,此时看见云知鹤这个外人,顿了顿,急忙拿起桌上的面纱遮住面容。
神色躲闪,似看着惧怕。
小声说,“少,少当家,这,这是何人?”
孟小娇也知道此时白雨惧怕,解释道,“这是我妻主,这两日便要成婚,求哥哥做件喜服。”
“大当家为你留了喜服,但,但那位娘子的喜服有些急,不知,能不能两日做出来。”
白雨弱弱开口,肩膀有些颤抖,云知鹤自知自己女子的身份让人惧怕,也便悄悄到了院子口,不再进入。
她心情有些沉闷,又从孟小娇那寥寥几句之中得知那男子的遭遇,更知道其惧怕的理由。
双腿被截,面容被毁,如此惧怕陌生女子,更是可以理解。
云知鹤呼出一口气,闭上眸子。
原是以为贱籍法案的出台能够遏制这种情况,却没想到是非于心,欺上瞒下,便是权势在手就可剥夺一名男子身为人的身份。
太平盛世不知谁说,只在朝中官员的奏折上歌颂,字字刺骨。
她也只能顿顿说句,抱歉。
歉于太平,歉于为官,歉于不识人间苦楚。
她顿了许久,才走过去,到孟小娇身后,轻声问白雨。
“白公子,我读了些许圣贤书,也认识几位官员,公子可否告诉我那达官贵人的姓名,我好托着别人,讨回公道……”
白雨的表情一下愣住,嗫嚅着嘴唇垂下眸子。
“……不必。”
他抖着手指抚上轮椅便要往屋里走。
“……不必。”
“我,我只求安逸。”
云知鹤向上前追上白雨,又被孟小娇拦住他摇了摇头,“……别去。”
孟小娇也诧异于云知鹤的话,抬眸向她笑道,“你若是当真认识那些个官员,何至于落魄到黑土寨,莫要以为那什么什么官说着与民同乐,天下共友,便以为她们是好人……反正于山姐是这么说的。”
云知鹤抿唇不语,随着孟小娇量着她尺寸的动作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