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这几日可还好?”
“挺好的。”落影想起他们相爷的雷霆手段,真诚道,“适应得格外好,做事周全得无可挑剔,人人称赞。”
人人称赞的相爷坐在黑暗中,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和一把雕刻的小刀。
牢狱之中无日光,唯有猩红炭盆将他双手照亮。
四下死寂,亦唯有他手中小刀“笃笃”削木,连炭火都屏气噤声,不敢“哔啵”作响。
在这样的黑暗与寂静中,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在耳边折磨人地鼓动,敲击耳膜。
“呼——”张珉吹走小刀上的木屑,“这么久都不说话,看来这人还是太清醒了。”
他把已经隐约透露出人形的木头收起
来,轻描淡写吩咐:“苍鹰,继续招呼这两位硬骨头郎君。”
“哗啦啦——”
链条不断摇动,却没有人声。
苍鹰从黑暗中露出一点染血的袍角,淡漠道:“是。”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第四日。
张珉手中木雕已有裙摆轮廓,他起身松动筋骨,看着被堵住嘴的二人讶异道:“啧,瞧我这记性。审讯这么几日,都忘记把你们嘴里的布抽出来了。”
他朝苍鹰一招手。
苍鹰眼也不眨,用力把布抽出来,甚至带飞两颗牙,砸落阴暗潮湿的地面上。
第一夜说完假话之后,两人便一直被堵住嘴,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说话。他们再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事儿,跟倒豆子似的抖搂出来。
录完口供,已是亥时。
落影守在门外,说:“嫂夫人提过来的汤,已经重新热了一遍,相爷记得去喝。”
张珉自然不会忘记此事。
喝汤时,暗卫交班回来汇报,说叶瑾钿到家了。
“又是这个时辰才回来?”张珉放下汤盅,眉头皱起,“我回去一趟,你们该歇的歇,该上值的记得领夜消。”
他交代完便赶紧洗漱,冲干净身上的血腥气,换衣归去。
张珉回到小院,叶瑾钿刚出浴,身上还带着一股潮湿热雾,从烛火中走出来。
小黄犬护主,压着嗓子冲他“嗷嗷呜呜”。
叶瑾钿看着庭院中的人,有些不确定地喊道:“夫君?”
“嗯。是我。”
张珉踏上内廊,缓缓走近她。
黑亮的眼眸迎着光,垂下,遮敛喧天的思念,仅放出几丝相见的愉悦。
他抬手,将她脸颊散落的发丝往后拨:“怎么还没睡?”
“那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我……”张珉眼神温软,“想见见你。”
叶瑾钿散完热雾,也懒得收拾,拉他到榻上躺着。
她伸手抱上去:“明日还要忙活吗?”
还好,人总算没瘦。
“嗯。”张珉往里钻了钻,将她揽入怀里,把下巴抵在她额头上,“约莫还要忙活十日左右。”
两人低声说着近来忙活的事情。
叶瑾钿抬脚踢了踢被子:“夫君,你觉不觉得有些热?”
她扯了扯衣领子,摸到自己脖子后面都生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