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循序渐进、要有理有据、要先礼后兵……”
沈照山一顿,微微歪头。
“……这种事儿,怎么先礼后兵?”
他问问崔韫枝,可以进去了吗?
这也太孬了吧。
“况且,是她先不听话的。”
明晏光看着他变化莫测的脸色,将那写了大字的扇子一扇,满面的恨铁不成钢。
“对待敌人和对待媳妇儿那能一样嘛!”
听罢这话,沈照山难得一愣,没回,反而低下头开始摆弄自己手腕儿上的红珊瑚串子。
“谁说要娶她了?”
明晏光本欲还说些什么,听罢这话,只剩语塞,他大着胆子上下打量了沈照山一番,觉得心上憋闷,话又不知道添什么好。
他明白,和一个从小就被迫将一切柔软感情切割殆尽的人说什么情啊爱啊的,根本就是……白费口舌。
于是明晏光无奈一笑,将手中的药膏仍在床上,漫无边际地拉了旁的话头:“真稀奇,你竟然也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发疯的时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被他这么一说,沈照山抬头,难得脸上露出些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神色。
他眯了眯眼,再次否认:“首先,我没情绪失控。”
“其次,你不要对我的帐中事这么关心,行吗?”
“哎呀,你着什么急呀,我不关心你还有谁关系你呀……”这话说到一半儿,明晏光才意识到自己话没说对,赶忙收了话头,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你明儿还回燕州吗?”
听出他的没话找话,沈照山将手上的珊瑚串儿解开又缠上,下了逐客令:“你看完了吗?看完就滚。”
明晏光知道自己再留下去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吗,于是留下药方和药膏,怪里怪气、一步三叹地离开了。
“那药膏记得搽!外敷!用在那儿!你可别嫌麻烦啊,我的祖宗,事关你日后房|事和谐与否呢……”
话没说完,头上着了沈阎王一记飞来的茶盏。
而沈照山收回手,看着床上少女苍白的脸颊和紧锁的眉头,只觉得心上钝痛,烦躁无比。
*
明晏光没想到自己刚离开没几个时辰,就被沈大阎王揪着后衣领千里奔袭,一路颠簸回了鸷击王帐。
崔韫枝醒了。
但她很不对劲。
少女抱着膝盖缩在床头,见明晏光进帐,更将自己缩得小了些,可怜巴巴地钻在角落里。
“过来。”
很显然沈照山已经与她对峙良久,男人眉头紧皱着,手中拿着一碗乌漆嘛黑的药,语气有些烦躁。
但崔韫枝不知怎的,就是钻在角落不出来。
“不要,不要……”
她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并不很清楚,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神经质,攥着被角的手指关节几乎发白。
明晏光站在掀起一个缝隙的大帐门口,眉头也跟着沈照山一起皱了起来。
沈照山心下一沉,又喊了崔韫枝一声,却还是无有回应。
帐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古怪,少女捂着耳朵缩在一旁,大夫站在门口进不来,沈照山端着药面色沉沉。
下一刻,男人就要将那药放在桌子上,伸手去抱人,却听得见得少女忽然抬头,露出红彤彤的眼眶,面含秋水地弱弱喊了一声:
“……夫君。”
沈照山放药的动作一滞,药碗从指尖直直滑落了下去,在柔软的地毯上咕噜咕噜转过几圈,恰巧滚在了目瞪口呆的明晏光脚边。
沈阎王自从三岁会拿刀以后,这手就没抖过啊!
明晏光在心底大叫,但他显然不敢发出声来,只能讪讪一笑,先开口替难得愣住的沈大阎王找补:“手滑啊、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