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远岫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捂自己突突直跳的额头,他昨夜宿醉,醒来全身酸痛,脑袋更甚。
好在身上干净清爽,远岫掀开被子一看,他已换上了寝衣,袖袍与裤脚略微宽大,两只脚都拢在了裤腿里。
逐扬房内的陈饰远岫只一眼便认出来,他不记得昨日是如何从宫外回来,又是如何到的逐扬殿中。不过远岫也不须过多探究,左不过是他一路醉悠悠地回到宫内,然后倒在了逐扬房内,逐扬再给他抬到了床上罢了。
远岫光着脚下了床,轻车熟路地走到桌子旁,提起水壶倒了杯凉茶。
喉咙干得都要冒烟了,远岫轻轻咳嗽了声,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不够,正要再满上。
“嚓嚓…嗦嗦嗦。”远岫手顿了顿,转过脸,寻声望去。
偏殿房中有一外室隔间,与内室只一墙之隔,可直通院外。远岫竖耳倾听,讲话之人似乎是逐扬。
远岫鬼使神差地就要靠近,他放下茶壶,走到隔间门外。
木门并未闭合,开了一小条缝隙,
远岫抬脚准备进入屋内,忽地,隔间内响起另一道人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是在交谈。远岫悻悻地收回敲门的手,转身就要离开,远岫走得稍慢,二人对话尽入耳中。
“阿葛其约将军于城外客栈见面是何意?他莫不是使诈?又在谋划奸计?”是追风的声音,远岫只听他说了几句,马上认出来了。
远岫走出去几步,就听见逐扬紧接着说道,“他写信给我了,说是要告诉我身世的秘密。”
“追风,你说他这话是真是假?我的身世会有什么秘密?”
远岫脸色突变,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白,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嘴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身世、逐扬的身世,远岫再清楚不过了。
他拥有名正言顺承接帝位的身份和与之相匹配的手段能力,比起远岫,逐扬似乎更适合做这个皇帝。
逐扬…。逐扬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他会怎么做?
远岫不可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以为这件事从此埋入岁月长河中,不会再有人知晓。
阿其葛,一个边塞蛮族又怎么会知道西塞宫廷秘闻的。
远岫抱住脑袋,他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与方才醉酒后的酸痛不同,这是一种刺骨的钻痛,远岫回忆当日父皇于病榻前对自己的交代。
他听得很清楚,只要…。。只要自己瞒住了,就不会再有人知晓。
现在不仅阿其葛知道了,很快逐扬也会知道,再后来,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
“砰——吱呀。”隔间的大门打开。
逐扬从门内缓缓走出,内室安静柔暖,一入内,逐扬就看见床铺上静静躺着的远岫,他一面走近,一面视线扫视过桌上的茶壶。
被褥深陷下去一角,逐扬坐在床边,他抬手抚摸了下远岫的脸颊,冰冰凉凉的,比以往都要更冷一点。
远岫藏在被子下的手臂不断冒着冷汗,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假装刚刚醒来的样子。
“嗯。”远岫刻意哼唧了一声,侧过脸,避开逐扬的指尖。
他小心翼翼地支起上半身,往后挪动了几下,视线低垂,开口说道,“嗯…。你醒了?”
远岫心虚到没敢直视逐扬,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不管说些什么都没有用,远岫极力保持住自己不慌乱。
但他蹦跳地极快的心脏,都要冒到喉咙眼了,远岫要在逐扬发现他的异常之前,离开这里。
“我…我先回去了。”远岫掀开被子,曲起腿,不论是视线还是肢体,他都与逐扬保持距离。
快速穿戴好衣物与鞋袜,远岫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偏殿。
逐扬从远岫起床时,就一直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