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其在这儿无能狂怒,不如赶紧下界去看看你捧在手心的好徒弟。”
宁念瞬间意识出池笙话里的嘲讽,凶狠地瞪了眼她,大力甩开她的手,火急火燎地朝下界赶去。
若非有云含眠在此界,她才不会屈尊降贵来这种低贱之地。
她可是正统的仙家,仙主膝下唯一的女儿,堂堂正正地继任上仙之位。
哪里像池笙和姚筝这种从小世界飞升入仙界的破落户,一心与后续前来仙界的后辈攀关系报团,搅得仙界不宁。
她只不过是替母亲惩治这些不安分的东西,何错之有?云惟烟算得上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小世界的天命之女也敢垂涎她的宁霜?!
让她给宁霜当垫脚石都算是对她的恩赐了,还不满足?
宁念边忿忿不平地想着今日如何折磨云惟烟,边独身飞入玄月秘境,准备找她算账,结果未曾料到,这白石墓碑旁边仅剩一人。
云含眠跪在墓碑之前,清瘦的背影掺杂着几分落寞,对师尊的到来毫不意外,慢慢地抬头看向宁念,语气平静道:
“在她墓碑前,师尊您给她道个歉,我与你的师徒情谊尚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宁霜?!你刚刚对我说什么?!”
宁念冲上前一脚踹准云含眠的后腰,伸手攥紧她的衣领,怒急攻心,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
她精心养了万年的孩子,竟然为了云惟烟那个狐媚子忤逆她!
云含眠冷淡地瞧着师尊悬在凌空中巴掌,不作任何抵抗,心死如灰地开口讥讽道:
“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可我连我的心上人都护不住!她死了!连续死了整整三世!你根本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怕我因为她而倒戈去紫霄宫——”
话音未落,云含眠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她缓缓地偏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敬重了三世的师尊。
宁念的容貌仍旧是记忆中般的艳丽倾国,可云含眠却感觉好像头一次认识她,整个身子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软下腰瘫坐在地上,掌心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好冷。
怎么会如此冷。
云含眠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矜持终于被打碎,她挣脱出宁念的挟持,连滚带爬地挪动到白石墓碑旁。
在她看清碑文的那一刹那,炽热的鲜血一股一股地涌上心头,浑身筛康般地颤抖,猛烈跳动的心仿佛在冲击她极度脆弱恐慌的灵魂。
“吾妻云氏……”
云含眠半疯半痴地扑向墓碑,双手不停地抚摸着白石上的碑文,柔嫩的指腹被滞留在碑上的沙砾割裂,一滴滴滚动的血珠汇集,宛如条蜿蜒的河流,逐渐勾勒出白石碑上的悼文。
“我想起来了……哈,我彻底想起来了……”
她的双臂牢牢地环抱住墓碑,失神又空洞的眼睛盯住宁念,她曾经的师尊。
云含眠忽然放声大笑,无尽的悲伤与哀恸埋没了她的理智,这坟墓里面埋得根本不是小苇!
在她轮回第二世时,小苇的尸身早被宁念挫骨扬灰了。
仅仅因为她在飞升时冲破了记忆的封印,想起了与云惟烟的前世,宁念便怒不可遏地闯入玄月秘境开棺残害她的爱妻。
当时她做了什么?
云含眠双手捂住头,拼命地想从破碎的片段中找出曾经的记忆。
为什么第二世的她没有飞升?
不记得了——不!她必须记起来!
越想搜寻逝去的过往,云含眠越是濒临崩溃,是她害了云惟烟三世,是她夺了本属于云惟烟的人生。
她的惟烟合该高立于云川的山巅俯瞰众人的朝拜,成为修仙界有史以来最快飞升的仙人,被万世敬仰,交口称赞。
是她。
是她的懦弱毁了她。
云含眠紧缩着眉头,极度的哀愤涌上心头,一股强烈而痛苦的情感撞击她的胸膛,五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冷硬的墓碑,一口鲜血从喉咙吐出。
“含眠!”
宁念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徒弟憎恨地望向她,云含眠的眸光中不再有对她的敬爱,独独仅剩下仇人般的厌恶。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