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每次这个年轻人来找拉结一次,就要和守贞嬷嬷快活一次呗,不过快活的大概只有守贞嬷嬷,守贞嬷嬷是被四分五裂了没有错,但她的脑袋还是基本完整,也能看得出皮肤与肌体状态的,赤足女子修道院允许洗澡只是为了抵御疾病,可不是为了保持肌肤洁净光滑,嬷嬷又是快六十的人了,皮肉松弛,瘦骨嶙峋,交叠的地方生满疮疱硬结,和她睡在一起大概就和一具覆盖一层空荡皮囊的骨头架子差不多,也不怪那个自杀的年轻人有那么大的怨气。
“这小家伙回去后肯定要被罚了。”笑出声来的驱魔人压低声音和身边的另一个较为年长的驱魔人说道,幸灾乐祸的成分怎么都掩饰不了。
年长的驱魔人只是瞥了他一眼,“我不觉得。”
“咦,”年轻一些的驱魔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然后他了然地弯了弯手指做出了一个意义淫邪的手势:“难道他是特使的那个?”
自从教会改革后,至少在大不列颠的新教教会里,可以结婚生子的牧师们对小男孩的需求就减少了很多,但也不是说没有,年长的驱魔人立即气恼地呸了一声,往他靴子上踩了一脚,“少胡说八道了!那是约拿大人,一个再纯洁不过的,真正的天使!见鬼!回去后我要用盐好好洗洗你的嘴巴!”他嘴唇不动,用比蚊子嗡鸣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我还要抽你的屁股,把它抽到妓女见了都要啊哈哈大笑,让你老老实实地守上一个月的斋戒!好让你记得这个教训!”
年轻一些的驱魔人立即发出了无声的哀鸣,驱魔人比东区的暴徒还要放浪形骸得多,毕竟他们随时可能去死,还有可能下地狱,地狱里全是等候已久的老对头,驱魔又是一个很赚钱的行当,他们不在活着的时候尽情享乐,还能把金镑带到棺材里去?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抱歉,在场的一个半天使,一个半恶魔都听得清清楚楚,利维笑得浑身颤抖,幅度大到约拿就算是个普通人都能感受到,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厅堂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明白了,那么就就如证人所说,指使修女将两人带到老墓穴的确实就是守贞嬷嬷了?”
两个负责执行的修女点了点头,比起身边的同僚,她们的神态倒是平静许多,一个修女说:“事实上,我们是不太信的,我是说,他向我们承诺说,愿意将我们带出修道院,和我们结婚,但我们都知道他是为了拉结而来的,而我们更早知道,拉结是外交大臣克拉伦登伯爵的私生孙女,而他儿子的婚姻并没有孩子诞生,她的父亲最近有了想把她接回伦敦的念头……”
“她向我们炫耀了很多次,”另一个修女及时补充说:“还有学生们,我们努力阻止她的行为,但她不以为然并且充满了对我们的轻蔑与仇恨——不过也不奇怪,我们哪怕发了愿,也不免受到恶魔的诱惑,何况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呢。”
克拉伦登伯爵的儿子没有继承人,当然拉结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继承人,但作为一个传承了四百年,近来更是显赫一时的古老家族,对于只有一两百个金镑嫁妆的修女们就是个庞然大物,何况若是拉结得到了父亲的怜悯或是爱惜,她还有可能拿到比私生子女应得部分更多的钱财——就利维估计的,可能有一万到两万金镑的嫁妆,每年或许还有两千到五千的生活费,想想大卫。阿斯特吧,银行家的儿子,他还是一家报纸与出版社的老板呢,能拿出来的流水也只有这么点,也不怪会让当事人轻飘飘不知所以然了。
这还不算,若是克拉伦登伯爵自愿或是被迫承认了拉结的丈夫,他还能摇身一变,从见不得光的罪犯变成光耀门庭的官员甚至爵爷。
但若是按照奥利弗。帕克团伙最初的想法,这份“酬劳”是需要与其他人均分的,也即是说,他们不可能和拉结都结一次婚,也不可能让伯爵给予他们每人一份官职,所以最大可能就是敲诈一笔,然后每个人分——负责和拉结勾搭的年轻人有了背叛的念头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到底还不够老谋深算,换做奥利弗。帕克,根本不会回修道院——经过的多了,男人才知道女人恶毒起来有多可怕。
或许那个年轻人还觉得,自己是受了很大委屈呢,但不好意思,守贞嬷嬷可不会觉得自己和对方只是交易,还是自己得利的那种,她只觉得自己的“爱情”被背叛了,而那个狠心的家伙居然还敢带着新欢回到自己面前来寻求帮助——她就帮助他们一块儿下地狱去了,只是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也被年轻人召唤来的恶魔撕成了碎块。
“等等!”约拿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才把他们带到老墓穴去的?”
利维的脸上浮现起一缕微笑,这个天真的半天使终于意识到了啊……
修女说了一个日期,约拿的脸色不由得一阵阵地发白,从伦敦的克拉伦登伯爵发现不对,向俱乐部和长老会求援开始说起。距离那两个人进了老墓穴也不过三天,他们知晓前因后果后,当日就出发了,利维进了修道院埋伏,而他则作为长老会特使马上诘问了所有的嬷嬷和修女——当时她们肯定已经对好了口径,以至于成功地遮掩了过去……
现在是五六月份的天气,气温还不算很高,在被海水淹没的海底洞穴中温度只有更低,既然想要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几天,那个年轻人肯定会想到携带一点食物,就算有修女承诺会送来吃的也一样,毕竟他不是一个不知疾苦的贵族子弟而是一个四处流窜的罪犯——那时候他们肯定还活着,年轻人可能发现了甬道被封死但大概率还没有绝望——利维想起他们在老墓穴里看到的除了两人的尸骨外还有被毁坏的箱子、木桶或说是棺木。
那里原本是守军的预备军械库,但后来被修道院的嬷嬷们用来埋葬修女了,她们被简单地装在木箱和木桶里,所以才被叫做老墓穴。
半恶魔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个年轻人是怎么毁掉这些灵柩的,一开始是有序的,冷静的,慢慢地变得焦躁,混乱,末了则是绝望与疯狂,拉结是什么时候被他杀死的,是意外还是预谋?不得而知,不过作为他辉煌未来的保证,那个年轻人肯定能维持一段时间的虚情假意,但只要他发现修女们铁了心地要让他死,而他也没法从老墓穴里寻找到隐藏的密道,无法回到人世间,拉结也就没了留下的必要,她也要吃东西,喝水,无谓地地消耗珍贵的生存资源。
但在他们踏进修道院的时候,两个人必然都还活着,之后利维在修道院里懒洋洋地绣了一个多星期的花,约拿则徒劳地和修道院里的每个嬷嬷,修女和学生谈心说话,或是跟在奥利弗。帕克的屁股后面乱转,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那个年轻人吃光了所有的食物,翻了整座老墓穴,杀了拉结,然后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当他明白再继续苟活下去可能连报复的机会也会流失掉后,他自杀了。
是的,那个年轻人手持的“信物”力量微薄,又间隔了好几天,以至于约拿无法发现,等到约拿来到修道院,他们又还活着并且没有继续使用“信物”,老墓穴又在修道院外——但半恶魔呢,他就在修道院里,不说恶魔对摆弄人心的娴熟程度,就说恶魔对新鲜血肉的渴望与敏锐,他真的一无所觉?要到地狱之门打开,小恶魔们蜂拥而来才心急火燎的跑了来请他救命?
约拿陡然回头,凶狠地注视着身边的半恶魔,而利维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第108章拉结和拉结(下)
可怜的小鸽子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一个恶魔了——虽然让利维来说,这完全是先撩者贝戈,就算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半恶魔,总是听着别人义正言辞地警告自己别胡作非为也会觉得烦的,何况胡作非为原本就是他的天性,再说,不做点什么,岂不是令人失望?
利维在判决下来之后就离开了,不然呢,等着约拿和自己算账?作为长老会的特使约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长老会的决定也很快下达了——这里距离爱丁堡实在是很近,他们说,赤足女子修道院不会被取缔,但里面的院长嬷嬷,参事嬷嬷,发愿修女都要分散到其他女子修道院里去,其中一些人会受到监视,不用想,等待她们前往的修道院只会更加荒僻,更加艰苦——这里的学生如果他们的监护人愿意,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如果监护人不愿意,也有两家更为名声清白的女子修道院愿意接手。
也不是没有监护人愿意将学生继续留在赤足女子修道院,当然,发生过恶魔附体事件的修道院确实令人担心,但将来的院长嬷嬷大有来头,她的世俗名字是玛丽。萨摩维尔,圣名是玛利亚,她曾经有过两次婚姻,不过她的显赫并不在丈夫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她是一个罕见的女性数学家与天文学家,并在十五年前成为皇家天文学会的名誉会员,在女性普遍很难得到高等教育的维多利亚时代,她的成绩令人赞叹——这是普通人知道的部分,事实上,她还是受惠与长老会的一个半天使,也是长老会的占星师之一,但无论是在天文学会,还是在占星室,她的成绩都是依靠着卓越的才能与敏锐的头脑而来的,是一个相当值得人们尊敬的女士。
有这位女士坐镇,赤足女子修道院今后的风气可能会更好一些吧,她还带来了一些愿意追随她的修女,这些修女也可以说是她的学生,比起之前在赤足女子修道院里的嬷嬷和修女,她们更加生气勃勃,意志坚定,有自己的想法与野望的人和浑浑噩噩,不知将来如何的人根本就是不同的生物。
约拿最后一天履行作为特使的职责时,特意在两个修女的陪伴下见了孔雀,“你想要留在这里,”他直截了当地问道:“还是离开?”他注视着孔雀那张或许只要两三年就能彻底显露风姿的面孔,“我可以保证,玛利亚嬷嬷的修道院里不会出现之前的那些……恶行,”孔雀听到他这么说,眉头明显地一挑,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不过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听了下去。“如果你决定离开,我可以为你找一个收养人。”约拿说:“同样的,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打扰,你可能会去一所女子中学,毕业后随便你想要结婚,还是工作。”
孔雀低下头想了一会,她没有回答约拿的问题:“您知道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