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有心。”卫琢任由衣袖被攥紧,微微一笑:“只是小妹体弱,这回春猎未必能随行。误会既已分明,便足够了。”
贺之章紧抿着唇,别过脸去。
卫琢吩咐犹春去请御医,让宫人引着两名少年退出去。
贺之章走后,卫怜还在担心:“皇兄,贺公子若真要送狐狸……我可以不要吗?”
“他赔了礼,此事就算揭过。”卫琢安抚道:“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过些时日便忘了。”
卫怜这才安心,目光落回那支摔出裂纹的檀木簪,忍不住发起愁来。
早知会被枝桠勾落,她是宁肯淋雨也不抄那小道了。
正思忖着,忽听卫琢道:“尚方署有位老匠人,手艺极精,这簪子交与我便是。”
卫怜闻言眸光一亮,然而很快又想到什么,犹豫了:“那匠人姓甚名甚?我让犹春送去便好……”
“不妨事。”卫琢看穿她的顾虑,弯了弯唇:“我本就有器物在尚方署,顺路而已。”
卫怜望着他,眨了眨眼:“皇兄总是最疼我……”
卫琢微扬唇角,接过簪子,慢条斯理地收好。
——
淋过春雨,一场风寒终究是躲不过。
卫怜病了有些日子,待到逐渐好转,长安城的雨仍然连绵不绝。
用过晚膳,窗外淅淅沥沥,雨声听上去像是春蚕啃噬着桑叶。她揉了揉酸涩的眼,搁下笔。
“公主不累么?”犹春话里压着焦急:“明日就是寒食了,公主夜里还要去守孝,何苦熬到这时辰……”
卫怜乖顺躺下,被埋怨也半点儿不恼,细声解释:“我也没法子呀,姜母妃的经卷还差两册,又病了这么久……”
黑暗中瞥见她湿漉漉的眼,犹春心头一软。
姜婕妤是这深宫难得的故人了。从前卫怜的生母戚美人尚在,两位娘娘便颇有交情。
婕妤病故,公主接连几夜躲着哭,犹春还是整理床褥时才发现枕上细密的泪痕。
“奴婢若通文墨就好了……”她俯身掖紧被角,叹了口气。
“我教你可好?”
她又忙不迭摆手:“奴婢哪学得明白,再说……若误了正事可不好。”
群玉殿宫人少,前些年又出了个偷卖物件的宫婢,内廷赶走了好些人,犹春便是那时才被拨来。
二人这些年相依相偎,卫怜早替犹春想好了出路。她侧过身来,眼含期冀望着她:“待我与……陆哥哥成婚,便想个法子带你出宫。到时你就不必这般操劳,再学也不迟。”
见她似乎并无睡意,犹春跪坐在脚踏边,犹豫了片刻:“公主可曾想过,若这桩亲事……”
窗外的雨声哗啦作响,骤然急切了几分。
卫怜手指悄悄攥着,过了好一会儿,撑身坐起:“要说从不担心,自然是假的……可陆哥哥信里说了,等他这次回来就去请旨,将婚期敲定。”
说罢,她转而宽慰起犹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比起旁人随口一说,我自然是信他的……”
犹春沉默了一下,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夜深了,公主安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