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说的话吗?”洛音雪白的手臂抬到周期肩上,手指游走到她的后颈。
周期记得,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我们各取所需。
洛音凑到周期眼前,漂亮的嘴唇没有浓烈的色彩修饰,素净成纯洁的水红色,“我们各取所需。”
近在咫尺的呼吸,洛音重复了一遍:“各取所需。”
她们的距离之近,近到周期能闻到洛音肌肤的香味,洛音又往前面凑了凑,她冰凉的鼻尖贴在了周期脸上。
像一块温润的玉石在肌肤上游走,刚接触的一瞬是冰的,缓缓变暖,从外到里。
周期喉咙发紧,发现自己动不了,洛音的眼睛如同沉在水下的宝石,随着水波荡漾,折射出醉人的光,吸引着岸上的人靠近。
洛音的唇停在距离周期两厘米的位置,又说了一遍:“我们各取所需。”
周期如梦方醒,她拿下洛音搭在身上的手,把大衣裹好,“大小姐,你醉了。”
“醉了也不行吗?”洛音看着周期垂下来的目光,“你这些年都这么清醒吗?”
“是。”周期非常果断地回答。
洛音冷笑,“那年在酒店,你也清醒吗?”
周期没有回答。
她则继续追问:“是我勾引你,让你不清醒了是吗?是我道德败坏带着你沉沦是吗?你孤高清傲,是我恬不知耻是吗?”
周期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看向洛音,“你想让我说什么?”
她们彼此对视,比分开时还要近,狭窄到能看清彼此晶亮的眼睛,洛音开口:“你说我们各取所需,是你的真心话吗?”
“对,我的真心话,我喜欢你的身体,我也有欲望,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周期反问她:“答案还令大小姐满意吗?”
满意,满意得不能更满意,满意到令人厌倦,洛音垂目光,她刚才嚣张的像个主导关系的领导者,现在又像被现实打击落荒而逃的逃犯,要奔离困住她的牢笼。
然后周期在眼前,她无处可逃。
车门被关上,车子继续行驶在回程的路上,洛音背对周期躺着,她不想暴露狼狈的样子,她紧紧裹着围巾,单薄的羊毛根本盖不住她的难过,她没有眼泪,分开的时间足够她把眼泪哭干,她连伤心也被磨练成熟。
一半距离的二十分钟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周期把车开进地下车库,车库自动亮起灯,照亮她们之间荒唐可笑的沉默。
周期通过后视镜观察,发现洛音没动,她知道洛音没睡,这点时间,不够她进入睡眠。
洛音睁开眼睛,掀开围巾起来,车门再次自动打开,她下车时,周期就候在旁边,地库里太冷,洛音酒意几乎冻没了。
地库有电梯,能直达别墅内部,洛音去二楼,周期去一楼,没有镜子的轿厢里,周期始终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只是几秒而已,要被望穿了一样。
煎熬的几秒钟到了,电梯门打开,周期离开时说:“大小姐早点休息。”
洛音几乎是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从电梯里出来,早吗?不早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又太早了。
周期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用袋子套好放进衣柜里,上面有洛音近在咫尺的味道,她怕闻到会失控,又不想让味道消散。她挂好衣服缓缓在床边坐下,关掉了灯,她想起她们分手那天,自己同样在黑暗中枯坐到天亮。
她不伤心,只是没有情绪的麻木,睡不着,躺不下,脑子里全是洛音含着泪的眼睛。此刻,她不是麻木,是害怕,她害怕自己再度面对洛音失控,刚才在车里只差一点点。
她们不是当年冲动的小年轻,不可能毫无阻碍地在一起,一个连独处都不能开灯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和洛音在一起。
洛音房间所有的灯都开了,亮堂到从二楼能照到了一楼的花园,浴室的浴缸在注水,一点点攀升,洛音往里面扔浴球,香薰花瓣,沐浴露直接拧开盖子往里倒,表面飘起一层细密浓稠的泡泡,她脱下破掉的裙子,不着寸缕躺了进去。
鼻尖萦绕各种洗护用品的混合香味,她觉得还不够,还是能闻到周期的味道,周期占满了她整个肺腑,整个空间,细细密密无处不在,洛音屏气再度把自己沉入浴缸。
周期坐在黑暗里等,望着窗外落下的光,楼上没有脚步声,洛音还没睡,她坐到窗边,等着她窗前的灯熄灭,从漆黑夜晚等到黎明破晓,等到天光将灯光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