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昨夜的困惑仍旧盘绕在我的心头,直至祖母的呼唤声在耳畔渐渐清晰,我才回过神来。
“言絮,近些日子你的身体如何啊,可有什么不适?”祖母问着,眼底尽是关心。
方才从祖母口中得知母亲染了风寒,如此一问,想必也是这个缘故。只是如今祖母年岁已高,母亲卧病在床,父亲今日来也公务繁忙,我并不想让他们操心,所以在我能大概弄清楚昨日之事之前,还是不要告知他们为好。
我便答道:“我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倒是祖母应多多保重身体。如今已陪祖母用过早膳,我也理应去看看母亲了。”
祖母一听此话,连忙摆手说道:“今日便无须去了,一来她染了风寒,倒是需要好好休息,二来她也托人来说了,要你今日别去了,怕传给了你。”
“既如此,那我多陪陪祖母吧。”
祖母一听此话,和蔼地笑着,但祖母终究是年岁已高,没一会儿,便明显有些疲倦了。我便搀扶着她回房,她一路上紧握着我的手,这点倒与平常不同。
“祖母,小心台阶。”我提醒道。
“小姐,小心脚下的台阶!”翠翎惊呼道。
我下意识往脚下一看,并将迈出的一只脚往回缩,踉跄了一下,幸好翠翎及时扶住了我。我这才发觉脚下有一节台阶,但它比平常所见的矮了一截,并不起眼,又或许是眼前的花灯太过精巧,将我本该停留在它身上的目光夺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灯街,我听说这灯街是一贵家子弟包下来的,直至近些日子才修整完毕,我便想着不乘马车,边走边细细观赏街上的风采。果然,名副其实,这条街上有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而其中最显眼的,则是状如桃瓣的花灯,悬挂各处,宛然京城落下了一场花雨。
暮夜时分,千灯齐放,佳偶流连。可惜今夜是看不到了,此行,是来寻人的。
突然,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由远及近。
“柳言絮!”听声音,好像是苏允。
等我回头时,她已站在我面前,而她的丫鬟还在后面费力追赶着。她叫住我,着实令我有些惊讶,毕竟我们也就是几面之缘,交集并不多。
“苏小姐可是有事找我?”
“怎么叫你都听不见啊,害我跑了这么远,”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解下月白鹤氅,“无事便不可喊你吗?”
她的神情理所当然又有些俏皮,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今日有事在身,不能多陪了。”
说完我便想要转身离开,可无奈她先拉住了我的手,我向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抿了抿嘴,眼神闪躲着,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还记得我?”
“自然。”
“那不如一起走一段?”
既然是顺路,便也无妨。我们并排走在街上,一路上她不停地与我搭话。
“你是第一次来这儿吗?”
“是,今日所见倒是别有风味。”
“我听说这是一公子专为心上人布设的。”
“哦?当真?”
“千真万确!”
“那这份心意倒是独具一格。”
万籁隐没于黑暗时,献上华灯万千,那女子是否领下这份情谊,我无从得知。
苏允又一转话题,道:“春宴上我赠你的簪子可还喜欢,那日走得匆忙,我都忘记问你了。”
簪子?我仔细回想着春宴的事,可并不记得她送过我簪子,那么这段记忆就只能是我所丧失的了,只是眼下如若多问,只怕是会伤了她的一番好心。
“自然,还是要谢过你了。”
她一听此话,便笑了起来,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又走了一段路,苏允突然朝前方挥了挥手,我也朝那方向看去,那是苏礼—苏允的堂兄。他身著一袭粉衣,衣袂飘飘,与灯街布设十分相衬,吸引了不少目光。他走上前来,向我行礼,我也回礼。
随后他朝苏允说道:“祖母有要事寻你,快随我回去吧。”苏允听完,回过头来向我道别。
望着她的背影,我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