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天暗了,也更冷了。
喧闹许久的鞭炮声渐渐停了,街道上安静下来。
“姑娘,他们进去了。”素心眼圈泛红,“姑娘,我们怎么办?”
“欺人太甚!”小荷气得小脸通红,撸起袖子,“姑娘,咱去砸场子吧?”
时乔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恢复清明。
“好。”
“请夫人三思。”吴妈妈出现在马车旁,拦下作势要下车的时乔,“您此时若是进去闹,置罗氏一族颜面于何地?”
吴妈妈是罗府的老人,是她进门那日,罗老夫人指给她教规矩的。
时乔对吴妈妈一向敬重,只是端庄当不了饭吃,她继续我行我素罢了,为此吴妈妈没少往京城写信告状。
时乔淡淡看着她:“罗氏又何曾顾及过我的颜面?”
吴妈妈皱了皱眉,却还是苦口婆心相劝:“夫人若是惹恼了老夫人和老爷,对您没有半分……呜呜……”
她话未说完,便被小荷伸出手捂住了嘴,“我忍你很久了!”
时乔下了马车,拢紧斗篷,踏着红毯,步行进了巷子。
新人已经进门,巷子里空荡荡的,只几个下人在府门口守着。
罗氏清流世家,祖上出过两任宰辅,只是连续四代单传,日渐没落,只门楣上先帝御笔亲题的“福绥兆民”昭示着昔日辉煌。
硕大的大红灯笼高悬两旁,烛火通明,将晦暗的巷子照出一团喜气。
刘管事笑着迎了上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几步路的功夫,已将来人从上到下打量完,也就清楚了对方的分量。
是哪个旁支的落魄亲戚吧?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不显轻视,丝毫不肯失了世家门第的规矩。
他躬身行了一礼,恭敬问:“不知夫人是哪家府上的,可有请帖?”
时乔停住脚。
她变化如此之大吗?
当年嫁进罗府后,她虽只在府中呆了月余便随罗珣赴任了,但那期间她没少跟刘管事打交道,他竟认不出她了?
跟在时乔身后的吴妈妈叹了口气,走出来道:“刘管事,这是夫人,你不认得了?”
方才被挡着视线,刘管事这才注意到吴妈妈。
他大惊失色,再细瞧时乔,一副见风就倒的病弱模样,除了眉眼略有眼熟,哪里能看出当年模样?
他倒是认出了她身上的织锦斗篷,是出自府中绣娘之手,她竟穿了三年?
刘管事连忙跪下告罪:“老奴眼拙,没认出夫人!夫人恕罪!”
“无妨。”
时乔越过他,往门内走。
刘管事慌忙爬起来拦下,为难道:“夫人,老爷吩咐……让您先去城南的那处宅子。”
他说着话四处张望,“玉河没接到您吗?”
原来罗珣还有此安排。
是怕她坏了他大喜的日子吗?
又或者,要让她给新妇腾地儿。那处市井之中的小宅子,就是她这一生的归宿。
时乔尚未说话,便见玉河从远处跌跌撞撞跑来,鼻青脸肿的,形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