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菡萏姑娘来给您送宵夜。”
玉河在门外禀了一声,得到罗珣回应,方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如蔷的贴身丫鬟菡萏。
菡萏手里提着食盒,行礼道:“老爷,夫人给您熬了甜汤暖胃,说冬夜寒凉,让您保重身子。”
她将白瓷盅并两碟点心摆到书案上,又道:“夫人问您今晚可还要回去就寝?也好给您留门。”
罗珣这才想起,今日是新婚第二日,他该早点回房歇息。
以往他埋首案牍时,时乔比他还忙,是以从不催他,不会催他回去用膳,更不会催他就寝。他觉得这种相处模式很好,轻松自在,彼此互不打扰,互不约束,却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
可现在才明白,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一样。时乔不催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姑爷?”
菡萏见罗珣只定定看着桌上的点心,也不说话,便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声。
罗珣:“一会儿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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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寂寂,霜天无声。
皇城西侧,靖国公府巍然盘踞在广阔的天地间,生生吞下半坊之地。朱漆大门如凝血般暗沉,逾三丈的青砖院墙蜿蜒如城郭,遮住了高墙内的飞檐斗拱和古木森森。
暗夜下,整座府邸犹如一头蛰伏的饕餮巨兽,仿佛随时要挣破夜色人立而起。
高墙内,外书房一灯孤明,照破了寒色。
萧烬默坐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支翡翠簪子,眸光幽沉。
簪子通身碧绿,似一株乔木,树干笔挺,枝冠丰茂,若是细瞧,在靠近簪尾处隐约可见一个“乔”字。
那个位置显然被打磨过,试图抹去字迹,但那字刻得深,终究不能尽数消除。毕竟若打磨得太厉害,那里势必要凹陷进去,反而更打眼。
他指腹抚上那个字,轻轻摩挲。
厢房门打开,张三拱手禀道:“国公爷,阎寺卿来了。”
萧烬将簪子放回锦盒,“让他进来。”
张□□出去,对着候在书房外三丈远的阎寺卿扬声道:“阎大人,国公爷有请!”
阎寺卿远远地应了声,从头到脚整理了遍衣冠,方迈着四方步,往书房走。
待走近了,就听戏谑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阎大人,你每回都站那么老远作甚?”
阎寺卿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靖国公另一个贴身护卫李四无疑了。
他最头疼和此人打交道,自己堂堂三品大员,却时常被他奚落得体无完肤,偏他还不敢得罪了。
我为何站这么远,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们这国公府,里里外外明里暗里到底埋伏了多少高手?
半个月来,有多少人死在了国公府,多少人死在了外书房三丈内!
我有几个脑袋,敢去冒这个险?
他抬头冲着屋顶上的李四笑眯眯打招呼,“李护卫辛苦。”
李四笑嘻嘻道:“阎大人人称笑面阎王,怎瞧着胆子这么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