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寺卿笑脸一收,“告辞!”麻利地溜之大吉。
罗珣凝望着书房的方向。
窗内灯火通明,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正伏案疾书。他们才刚抵达,那身影便倏然坐直,转向窗外。虽隔着一层窗纸,不见目光,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破空袭来,凛冽如剑。
罗珣身形笔直如松,目光沉静,不闪不避地迎向那道压力。
片刻,窗内之人收回视线,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罗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身上落了一层寒霜,靖国公方请他进去。
甫一进书房,目光所及,皆是凝固的时光,沉重,压抑。
早就听同僚私下里悄悄说,整座靖国公府就像一座坟墓,不知游荡着多少游魂厉鬼,也就靖国公百无禁忌,有胆量住进去。
现在看来,靖国公的内心比他想象得还要强大。
靖国公已移步会客区,正坐在主位喝茶。
罗珣行礼后,依礼落座于靖国公下首。
萧烬撩起眼皮,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更深露重,罗大人饮杯热茶,驱驱寒气。”
罗珣道谢后端起茶盏,浅尝一口便轻轻放下。
“靖国公深夜召下官前来,应不止是为饮茶吧?”
萧烬不紧不慢拨动杯盖,拂开茶沫,“罗大人以为,所为何事?”
罗珣略一沉吟,“可是因为那几箱嫁妆?”
萧烬唇角微扬:“罗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果然心思通透。”
他朝张三略一颔首,张三立即将案上的锦盒奉至罗珣面前。
罗珣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翡翠簪子,正是裴二爷为时乔精心雕琢的那支。
只听靖国公道:“罗大人既这般机敏,想必也能参透这簪子中的玄机。”
罗珣将簪子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昨夜他只是粗粗一看,只觉得雕工差强人意,此时在灯下细看,却发现这簪子着实是花费了大工夫的。
簪身枝干纹理分明,簪头叶片脉络细如发丝,薄如蝉翼的玉料上竟能雕出如此精微的纹路,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他无法想象,裴二爷究竟花费了多大的耐心,方将这支簪子雕好。裴二爷虽只是觊觎时乔美色,可这份用心却也真切。
他凤眸微凝,落在簪尾一处。
那里微微凹陷,细细辨认,隐约可见一个“乔”字。
很显然,曾有人试图将那字给抹掉。
而抹掉这个字的意图,便是遮掩它本该属于时乔的事实。
至于这个人是谁,恐怕是如蔷吧。
她说她在成亲那夜就知道了真相,只是无奈木已成舟,那么便该知道,这簪子是裴二爷亲手雕刻,送给时乔的定情之物。
菡萏曾说裴二爷对她多有羞辱,她那么厌恶甚至是痛恨裴二爷,为何要抹掉痕迹,将他亲手做的簪子戴在头上?
显然是讲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