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正阳门处传来马蹄声,一人疾驰而来。
陈序转头看去,只见一名陈家下人来到他身前下马,急促道:“陈问仁公子在金陵隐居被王道圣捉了回来,此时已经送进午门,进宫面圣!”
陈序微微后退一步。
陈问仁?
怎么是这步棋?万事休矣!
陈问仁先前被流放岭南,半路买通押送官差隐居金陵,这原本是官贵惯用的手段,隐居在金陵的流放官贵又何止陈问仁一人?
在金陵置个不大不小的宅子,改名换姓,只要行事不张扬,自能过几年富家翁的日子等陛下大赦天下。
此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平日里没人深究,只是私造户籍路引,逃避罪责,陈家交上几万两银子自能了事。
往大了说,此事放在今日这节骨眼,由王道圣亲自捉回,可就是按欺君之罪了。
陈序万万没想到,陈迹为了置陈家二房于死地,会走这步棋!
他深深吸了口气:“公子拿王贵当障眼法,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陈迹对陈序拱手道:“承让。”
陈序却不气恼,只好奇道:“公子如何得知问仁公子下落?他藏得不够好?”
陈迹平静道:“陈家盐号大掌柜陈阅去金陵掌管二房生意,陈问仁吃穿用度都从他柜上支取。此人当初在山川坛芦苇荡,欠我几根手指。”
陈序摇头:“公子,陈阅是真小人,他不会还您这个人情。”
陈迹笑了笑:“所以我许诺他,盐引的生意若做到金陵,由他做大掌柜。”
陈序再次摇头:“还不够。”
陈迹又道:“不然就死。”
陈序终于点头:“说得通了……小人还有一事不懂,请公子教我。您别嫌小人麻烦,这些事都得给老爷一一禀报的。”
陈迹道:“请问。”
陈序若有所思:“您遣谁走了这一遭?张家死士?不对,他们近来没有出京……”
这一次,陈迹却不回答了。
陈序仍不气恼,竟忽然展颜笑道:“原来公子还有别的底牌。小人为陈家做事二十七载,今日终于见着个有能耐的。公子,老爷今日进宫前叮嘱小人,若是您胜了,便给您带句话。”
陈迹不动声色道:“什么话?”
陈序一揖到底:“这天下是你们少年人的了。袍哥今早已经被老爷遣人救下,送去了梅花渡,此人硬气,什么都没说,可倚为左膀右臂。”
说罢,陈序转身接过陈家下人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往正阳门去了。
……
……
啪。
啪。
啪。
陈迹往掌声处看去,却见沈野正击掌赞叹:“先是从昌平县闯回来,今日又排除万难置仇家于死地,当真痛快。”
陈迹拱手道歉:“抱歉,搅了沈兄风头。”
沈野笑着指他:“你是得道歉,可你要道歉的还不止这一件事。我与张大人共谋,要在今日殿试时掀开革新之浪,你可知,自古以来革新政都是要闹出人命的,沈某是扛着身家性命做事,一早就做好慨然赴死的准备,打算青史留名。可惜前些日子被你破了局,我倒成了一步可有可无的闲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