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爷恍然,正欲叫人将燕儿带下去。
可谁知这燕儿竟是站起身子,当即就要朝着清华院的门柱上撞:“这侯门伯府欺人太甚!如今我被你们世子爷毁了清白,你们竟然还要这般羞辱于我?”
院中婆子们好容易将人拦下。
“放肆!”孙氏一巴掌打在陆昭华脸上,“小小年纪好的不学,难不成也要像你二哥哥,将爹娘都气死了才好?我伯府行事向来通达透亮,断没有仗势欺人的道理!若是叫外面人听去,少不得又生出什么祸端!”
孙氏这话,算是捏住了整个伯府的命脉。
如今伯爷去了,谁也猜不出龙椅上那位的心思。若是他捏着这个话头,要将伯府之人全部发落了,那他们可就会从高门望族变成阶下囚。
届时,陆氏子弟别说是科考了,就连书院的门都将踏不进去。
又有谁敢拿着整个家族的前程去赌呢?
直到天光大亮,眼看着伯爷从前的同僚今日都要登门吊唁,陆九爷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先将此事定了个说法。
一切盖因那燕儿心思不纯,买通小厮,给陆风华下药。陆风华虽也有过,但念其也是为人陷害,待伯爷下葬后再定夺。
孙氏心中自然不肯,但她也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宾客齐聚时,她阴阳怪气地将此事彻底抖了出来。
不出一日,整个汴京城都震动了。
伯府世子,在父亲停灵期间与青楼女子苟合。这也就罢,东窗事发后,他还冷心冷情,将一切错处都推脱到女子头上。
就连朝堂之上,也有言官狠狠地参了陆风华一本。
照理说,陆风华未入朝堂。家族作风问题,本不该拿到朝堂上去说的。
但伯爷是二十年前就高中进士,入朝为官的。他的文章本就得了圣上青睐,两年后又治水有功,除了圣上的心头大患。这才得以加官进爵。
如今圣上老了,时常念旧。对伯爷这个立下大功的忠臣自然多有优待。听闻这事,当场龙颜震怒。
他亲自下旨,剥夺陆风华世子之位,并由陆晨华来袭爵。
言官还是不肯善罢,只说这陆家根儿上不正。
圣上也无奈。
且不说,老伯爷功劳赫赫,他总得给忠义伯府留个体面;就说他若是直接将这爵位收回,对他的仁君之称也有所影响,待他驾崩时,后世免不了要揣度他过河拆桥。
念及于此,他让身边的高公公亲自去送圣旨,并强调了一句:“陆氏若想代代昌旺,还是得从根儿上解决。”
跟随圣上二十载,高公公又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
不出一个时辰,他便带着圣旨走进了忠义伯府内。
陆昭华跟着府内上下一道,跪下接旨。
只待高公公将最后一个字宣读完毕,他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幽幽开口。
“听闻伯爷辞世,咱家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圣上痛心,特叫了给伯爷诊病的御医问话。谁知那御医却说,伯爷患得是痨疾,早已药石无医。说是平日里开出来的汤药方子,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罢,治标不治本呐!”
他身后,一个小珰接过话茬:“唉!方子治不到根里去,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听至此处,陆昭华心下知晓,陆风华此事只怕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待人走后,府内众人神色各异。
陆九爷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下去,他瘫坐在下人们搬出来的太师椅上,沉吟良久,终于艰难开口。
“今陆氏风华,行事无度,不孝父母,愧对家族,实乃大逆不道!今日将其,将其逐出族谱!往后他与陆氏,再不相干。”
陆风华面如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