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一双很骯脏的手。
冻疮,裂纹,伤疤。
但就是那双手的主人抱著我,把我放在岸边。
我睁开眼看他。
和那双手不同,他长得很漂亮,灰扑扑的脸上有澄澈乾净的眼睛。
他过得很苦。
我认得他。
被拐来这的小孩很多,但只有他是被送来的,一分钱不要的送。
他回不了家,他没有家,只能不断被人欺负。
我见过他。
那时是秋天,他灰头土脸地穿梭在高高的大人堆里,身上只穿著件单薄的卫衣。
现在冬天了,还是那身衣服。
他看起来好像会比我更早死。
我咳嗽著,趴在地上,扶著墙往前挪。
我不喜欢人。
污秽的,丑陋的,面目扭曲的。
眼里只有利益。
我不理他,他追过来,给我递了条毛巾。
“別走那么快,你擦擦啊。”
他掛著破布,打著喷嚏,在那边提醒我。
“会感冒的。”
我只当他想要报答,喉结滚动几下,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
他先开口。
“哦,你有家人啊。”
他转身走了,拎著毛巾,走得很快。
我被母亲抱了满怀。
母亲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咒骂。
“妈妈早晚会把害你的那些人都挫骨扬灰!”
我没吭声,回头看去,那个人已经没了踪影。
……
我认得他。
他不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