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雷瓦走后,威鲁看向一直半弯著腰的卡莱母亲。
她佝僂的身躯,像极了一朵枯萎的火焰,残躯之上到处透露著生命燃放过的痕跡。
威鲁好奇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她弯著身子,抬起双手,想要通过手指算出自己的年龄。
可结果算了將近十秒,也没能算出来,只能诚惶诚恐再次跪倒:“老爷!我不知道,可能是三十一,也可能是二十九。。。”
威鲁看著她耳背处皸裂的黑色皮肤,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想像到了,人是怎么在四五十度的高温下劳作的。
威鲁了两秒时间,才重新整理好心態,再次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曼·坦蒂。。。”苏曼念完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又补充了一句:“希望不要脏了老爷您的耳朵。”
“苏曼·坦蒂。。。。。会织布的?”威鲁自言自语著解析了一下苏曼的名字,而后微笑著邀请道:“起来吧!咱们坐下说话。”
苏曼在威鲁念出她姓名含义的时候,赫然抬头,看向威鲁。
此刻威鲁脸上的笑容,在她眼中,比腊月的恆河朝阳还要温暖。
藏在眼底的那抹平和,更是她从未见过的光亮。
想到她的女儿能够回来,他的儿子能够活著,她和丈夫能够脱离田地多活几年,都是因为威鲁昨天的忽然到访。
这一瞬间,她心里那无形无相的毗湿奴神像,都渐渐具化成了威鲁的模样。
下一秒,她赶紧收回目光,继续额头触地,眼含热泪地看著地板,因为她只是个下贱的达利特,不配直视她心中的神。
威鲁並不清楚她为何会卑微至此,甚至威鲁原身也不清楚,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达利特生来就该这样卑贱。
威鲁无奈之下,只好用上了命令的语气:“起来!坐下说话!”
苏曼用光了一辈子的勇气,才用手扶著腿,和威鲁一起坐在迴廊边的大理石圆凳上。
威鲁觉得和苏曼呆在一起的时候,很压抑。
其实他对於地被荒掉这件事,没有丝毫责怪苏曼的意思,甚至他心里还很感谢她。
如果不是苏曼主动告密,就这种灯下黑的情况,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么快。
毕竟他手底下,只有五个能外出巡视的人,还每个都有剎帝利姓氏。
以这帮人的作风,哪怕让他们巡视一辈子,也不会亲自钻进甘蔗林深处去看一看。
那个反压迫组织“阿萨哈约格”,估计就是摸准了他这一点,才出此计谋噁心他。
眼下威鲁和苏曼坐在一起,就是为了好好打听一下,这个名叫“阿萨哈约格”的组织。
威鲁真的想不通,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缺德的反抗组织,號召最底层的达利特,用荒掉地主老爷的地,来抵抗地主老爷的压迫。
难道他们不知道地主老爷会生气的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地主老爷生气就要死人的吗?
想到这里,威鲁忽然就明白过来,达利特为什么敢配合这些人。
因为,达利特不怕死。
死亡对於自小被洗脑的达利特而言,是往生,是通往福报的阶梯。
威鲁承认,他真的被人噁心到了!
无论是这个“阿萨哈约格”,还是被洗脑的达利特,又或是给达利特洗头的婆罗门。
都被他记恨上了。
不过帐得一笔笔的算,他刚弄死了一群婆罗门,而达利特又都是他的人,所以他这次准备拿这个“阿萨哈约格”开刀!
而“阿萨哈约格”在印度语里,是“不合作”的意思。
这很容易就让他联想到了甘地这位大佬的“非暴力、不合作”。
眾所周知,甘地倡导的这个理念,意思就是:
你不打我,我是绝对不会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