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余根生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上面铺了一个煎蛋和几根碧绿的青菜,放在那张破旧的格子布方桌上。
“你不吃么?”顾乐问。
余根生摇摇头。
顾乐挑起一筷子塞进嘴里,面条贴心地被凉水拔过了,不烫,她直接吃了满嘴香。
“你手艺真好。”她真诚夸赞。
余根生笑了笑,眼中闪着雀跃的光。
余根生坐在对面,顾乐就这么吃着,她知道哑巴正盯着她,可她完全不在意。忽然,余根生起身,跛着腿往玻璃柜处去,翻找几下,从医药盒里拿出一个体温计递到她眼前。
“干嘛?”
余根生摇摇头,给她打字说:
[你身上很红,应该起烧了,量一下吧。]
见他这么一说,头好像确实有点疼,顾乐没再拒绝,拿过来夹到腋下。
“37度5,没事,低烧,应该是因为淋雨了。”
刚好吃完面,她一边无所谓地说,一边利落把温度计甩下去。
……
-
余根生把碗收了到厨房洗,顾乐漱了漱口就回了二楼。
把手机充上电,她就盖好被子躺下,眼皮刚合上,敲门声就响了。
“进。”
余根生拉开门,左手端着个马克杯,右手拿着热水瓶。
动作行云流水,直到浓郁的、苦兮兮的药味儿蒸腾而起,顾乐才反应过来他在泡药。
他把冒着滚烫热气的药放到顾乐面前的桌子上,指了指,示意她喝掉,然后就要往外走。
顾乐看着桌子上深褐色药汤,胃里一阵不舒服。她嗜甜如命,最怕就是这种冲剂式的药。
她厌恶地皱紧眉头,抬眼时,余根生正将将走到门边。
在等她喝?
顾乐突然笑了一下。
真把自己当小孩子照顾了。
“喂我。”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猛然砸进水潭。
顾乐听见自己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响起,语气连她自己觉得陌生。好像耍赖一样。
她目光却直勾勾锁住余根生因错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唇角轻轻勾起,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摇摇欲坠的灯光里。
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那杯药苦涩的热气,无声又固执地弥漫开来,在余根生身上缠绕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