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之人,常有许多为了让月季来年开得更好,在土壤中埋肉养花。最新鲜最好的肉埋下去,往往能开出色泽最艳的花。
但这话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嘴里说出来,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少女又道:“我从前是这山上一株野花,这里难见雨露阳光,我总是生病。有一天,娘亲将我带回姜家,她每天都会记得给我浇水,还会在春天往我的脚边埋许多块肉,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从那以后也不再生病。第二年,我开出了有生以来最红最美的花。”
“等等,你说的娘亲。。。。。。难道是姜老夫人?”陆轻苹急切问道。
少女点点头,继续道:“我听见姜家的人都叫她夫人,后来叫老夫人。可我觉得母亲一点儿也不老,她叫柳叶禾,很漂亮。”
“有天晚上,几个人在我旁边挖开一个大坑,我睡得正香,还以为母亲又给我送肉来了,于是我张开身体大吃特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比从前的都要好吃千百倍,我吃得很撑,直到再也吃不下。我又睡过去,这一睡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我重新在这里醒来。”
渡舟摸着怀中白猫,道:“因为你太蠢了,一口气吃掉了柳叶禾半条腿,把自己撑死了。”
陆轻苹惊讶道:“你说她吃掉了柳叶禾半条腿?难道是姜千峰杀了亲娘,慌乱中将尸体埋在了月季花下?怪不得听说姜家一年前在迁坟……”
渡舟不置可否,又道:“我猜的。”
少女突然哭了,哭得很伤心,抽泣道:“我不知道,您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我醒过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很后悔自己吃掉了娘亲的腿,但是、但。。。。。。但人腿实在是太好吃了。。。。。。”
少女不哭了,她目光灼灼,情不自禁舔舔嘴唇,喉咙上下动了几下。
陆轻苹忍住恶心,又问道:“你说这是柳叶禾的坟,又是怎么回事儿?据我所知,姜家那次迁坟是往皇城方向,可不是往乱葬岗迁。再说,柳叶禾故去多年,怎么突然变成厉鬼伤人?”
少女回答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后来找到娘亲,她跟我一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过来,她说很想姜家人,想回去看看,但她没有腿不能走路,所以我用花瓣帮她造了一具新的身体。”
而死后依然挂怀家人的柳叶禾回到姜宅,却被做贼心虚的姜千峰诬陷为妖,打死后移交县衙。
“所以你杀姜家人是为柳叶禾报仇?”
少女陷入回忆,神情渐渐阴森可怖,语气平静道:“姜家的人,除了娘亲,都该死。”
她说完,端起酒壶斟满两杯酒,向前举起一杯,很突然地说道:“被我吃掉会很痛的哦,你们谁先来?”
这种被人盯上要被吃掉的感觉很奇怪,但更让哑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会比妖还要凶残。
陆轻苹道:“莫要再负隅顽抗,你杀了姜家十余口,又将尸体放在路边引我们前来,居心叵测。按大宣朝律法,我们要抓你回去。”
少女没有否认,颇为遗憾道:“好吧,但我不喜欢打架。。。。我这里有两种花瓣,一片是红色,一片是黑色。”
她摊开手掌,果然有两片花瓣,一红一黑。
“红色是生,黑色是死,谁先选?”
为什么要选?
哑奴打了个手势,渡舟很默契地说道:“不选,你又如何?”
少女咯咯笑了两声,说道:“你们走不出去的。”
说完,那株月季突然像人长出手脚似的,无数花枝藤蔓开始蔓延生长。
眨眼间,这座孤坟周围便长出无数层层叠叠的花墙,一直延伸到乱葬岗。
渡舟不慌不忙,点头道:“你吃了那么多人,法力大增也是应该的。”
少女道:“看吧,我没骗你们。”
陆轻苹脸色不大好,低声道:“不是说抓妖很简单吗?我们已经找到了花妖的本体,就是那株月季,不如陪她玩玩儿,找机会将她连根拔起。。。。。。”
渡舟既不反对也不说同意,哑奴上前一步,比划道:“我先来。”
少女将花瓣置于一个像是树根做的圆口大肚的木头碗里。哑奴伸手进去,摸出一片花瓣,定睛一看,连连叫苦。
她摸到的正是一片黑色花瓣,谁知对方满含深意地看她一眼,却道:“你可以走了。”
这就能走了?不是说黑色代表死吗?
哑奴虽不明白,但哪有生路摆在面前不走的道理,她连蹦带跳下去,暗暗冲陆轻苹使眼色。
陆轻苹随后上前,运气一向不好的陆大人今日却运气极佳,摸出一片红色花瓣,同样顺利下来。
接下来是渡舟。
他单手抱猫,走得四平八稳,也没带什么利器,花妖的脸色却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