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猝然起身,睁开双眼,一把将那颗咬住自己不放的人头推开,只听一声尖利的猫叫,哑奴心跳如鼓,眼前只有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姜家灭门案,连同让九洲城人心惶惶的左腿凶杀案终于告一段落。
刚恢复自由身一日的哑奴又过上了看家喂猫的护院生活。
这都怪她自己。
那日渡舟问她要跟自己走还是回衙门,哑奴问渡舟:“你会救大人的,对吗?”
不知道是渡舟看上去实在很靠得住,还是她突然想起了不辞而别那晚站在屋顶向牵机营远远的一瞥。
总之,她一时鬼迷心窍,又把自己送进了荧木口中“危机四伏”的牵机营。
哑奴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过去。至于将来,也只是眼前迷雾水中倒影。她不知道渡舟是不是跟她一样,反正有那么一瞬间,她在牵机营那些游离而沉默的傀儡身上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没遇到渡舟之前,哑奴从不觉得孤独。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孤独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从前她毫无知觉,如今才觉得有处安放。
趴在她胸口饿得直叫唤的白猫尤其不满意地吹胡子瞪眼,哑奴缓过神儿来,呼噜了一把般般的脑袋,翻身下床。
我没来之前,这猫到底是怎么长这么肥的?
哑奴想不通,抄起般般夹在臂弯里出门找食儿。
牵机营宽敞,从这里看出去的月亮总是又大又亮,像玉盘悬挂在琉璃瓦舍上,哑奴很喜欢。
说是喂猫,其实也只是哑奴将傀儡准备好的食物拿来喂它,这猫尤其挑食,过夜的东西一概不吃,太小的看不上,太大的也不吃。
哑奴不禁怀疑这猫是不是跟渡舟有过命的交情,否则她想不出第二个渡舟竟然愿意养着这么一只琐碎又精贵的猫的理由。
吃吧吃吧,多吃点儿。
哑奴站起来走走,却看见上回见过的那位戴银面具的男子正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他看见哑奴时脚步顿了一下,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接着又往里走了。
没过片刻这人又走回来,很是自来熟地走到哑奴面前,问道:“主君人呢?”
哑奴摇摇头,她怎么知道。
“好吧。”男子转身后又回头,看了眼正在“用膳”的白猫,狐疑道,“主君……是把你留下看家了?”
算……是的吧。
男子见状精神抖擞,手中折扇摇了两下,还算友好地说道:“在下复姓上官,名富贵,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对了,你叫什么?”
哑奴还是摇头,她没有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一生下来就没有,还是中途把名字搞丢了,反正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一个无比清晰的名字如同一道骤亮的闪电,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滚进她的脑海里:周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