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宣纸页边被吹出细微“簌簌”响声。
萧菱秀轻蹙秀眉,略不解,凑近细看,错愕不已:“租契?”
谢玖安抿唇一笑,修长手指轻轻一指上方期限,尾音略微拖长了点,有些轻快:“十年租期。自沐白孙辈入住之日起算。恰好,我祖父便叫沐白。”
半刻后,萧菱秀坐在了客栈大堂,手握住杯盏用力收拢,指节发白。
她胸脯剧烈起伏,面纱下的脸颊像晒红辣椒般发红,眼睛紧紧瞪着杯盏中悬浮的茶沫儿。
望着小二将两盘菜肴上齐后,她边拿筷子边咬牙切齿低语:“谢玖安,给等着。我定要想到法子将你这个鸠占鹊巢的无耻之徒给赶出我家!”
刚小声骂完,视线抬起,见有两人走入客栈,余光中看到其中一人腰间玉牌颇为眼熟。
谢家人?
萧菱秀眼眸微转,见两人随着店小二上了二层。她心中揣度一番,随后微勾朱唇,一抹精光划过眼底,今早的不快倒也随之消散了些。
月痕裁天,露湿深重,偶尔蝉鸣叫得欢快,吵闹得燥意难消,连同夜里闷热也加重了不少。
当萧菱秀从店小二口中买到消息,得知那两个谢家人是来此地是为寻人。
她倚在窗棂边,手扶着窗栏,眺望北边,那处火光莹莹。
桃花眸中倒映些零碎月光,她抬起一根玉葱手指,轻点白皙下巴,状似凝思。
那日在船上听见岳家家仆话前谢刺史嫡孙失踪,本以为听错。如今她在此地见到谢家人,而谢玖安在此地又无缘无故霸占了她外祖母宅子。
似想清楚如何拿回宅子,萧菱秀轻松不少,抬手捂嘴,轻轻打了个哈欠。随后,她转身回到榻上,安心入眠。
等到第二日晌午。萧菱秀又来到张宅门前,面无表情地伸手拍响大门。
拍门动作大又重,不到一会,大门就被谢玖安给打开。
他面上虽带淡笑,可那凤眸淌着不悦,似刚起榻,声音略有沙哑,还带三分恼意:“你怎么如此执拗?昨日,我已说清。你若再如此闹我,我便不客气得去寻一趟衙役了。”
萧菱秀忽而对谢玖安扬了扬唇,眉梢带俏,面向他做礼。
见她如此行径,与昨日大相径庭,谢玖安不禁存疑,微眯了下眸,好整以待地观望她要作甚。
看萧菱秀突然迈步靠近,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萧菱秀见他这样反应,抿了抿唇,压低声音:“谢郎君在躲着谢家人。那若是谢家人已在平洲,你当作何?”
此话一出,谢玖安眼眸一动,虽表情微小,但萧菱秀常年混迹底层,最会察言观色,立马就捕捉到他的神色变化。
而后,只见他,俊容上笑容加深,嗓音微冷:“威胁我?”
知他在意此事,萧菱秀心中刚开始还有些踌躇,如今把握更甚,对他一笑:“要谈谈吗?谢郎君。”
以为胜券在握,可下一瞬,谢玖安的话生生令她心咯噔一下。
“小娘子果真对我情根深种。查我?但你以为,我不会查你?”
谢玖安带着毫无温度的微笑,直步来到她面前,伟岸挺拔的身影重重落下。
自然天成的高位者气势扑面而来,令萧菱秀下意识心头微颤。
无视她那双潋滟水眸的瑟缩,谢玖安轻挑含笑,深邃目光投落在她那抹轻薄面纱下若隐若现的容颜,语气清淡如泉:“岳家娘子?”
犹如有一道霹雳雷电瞬间从头顶上方轰隆劈下,她四肢顿觉发冷发麻。
谢玖安见她神色反应,知达到想要效果,便在转身之际抛下一句:“千万别对我用威胁,容易遭到反噬。”
关门声仿佛一道讽刺她不自量力的嘲笑。萧菱秀咬着牙强忍住心中那份畏惧,脑袋却慌乱如麻,难道她真的要不回外祖母的宅子?
回到宅子中的谢玖安,侧耳听到门外全无动静,才微扬嘴角。他拿出腰间折扇,甩动扇柄,神色欢愉。
当步入堂内,谢玖安脚步微顿,回想萧菱秀的话,眸色微沉,倒是小觑了谢家人不惜千里也要找到自己的执着。
目光轻扫周遭,他回来踱步,折扇在掌心轻点着,凤眸流转间,似一闪幽光。他心里便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