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记门口蒸笼上的雾气依旧氤氲,笼屉里传出肉馅与面皮蒸熟的香气。老板张姐戴着一条洗得泛白的围裙,歪在小板凳上打着盹,头一点一晃。
冉星轻声试探:“……张姐?张姐?”
张姐毫无反应。
她的视线落在蒸笼上鼓起的盖布上,正准备伸手去碰。忽然,身后来人,冲张姐喊道:“来俩鲜肉包子!”
张姐立刻醒了,动作麻利地揭开蒸笼:“好嘞!三块,扫码就行。”
冉星不住上前一步,抬手在张姐与客人之间用力挥了挥,她心头慢慢松下来。果然,没人能看见她。
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释然的情绪浮上心头。
她低头凝望蒸笼里白白胖胖的包子,心中忽然生出几分馋意,忍不住伸出手想戳一戳,然而手指径直穿过热气与包子,扑了个空。
不是贡给她的,她碰不了。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朝郑婆婆家走去。
老单元楼都是楼梯房,一梯两户,邻里都熟,白天只要有人在家,大部分人不会反锁大门。
冉星走到3-1,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坐在客厅摇椅上的郑婆婆,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两支粗粗的毛线针,正慢悠悠地织着一条灰蓝色的围巾。
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是二楼的刘婆子。
“哎呀,我那孙子啊,今年可算是争气了!进了市重点,还拿了个什么竞赛奖,老师说以后保送大学都有戏呢。”
郑婆婆笑着抬眼,针线在手里穿插不停:“你家小志啊,从小就聪明,小时候背唐诗也快,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
刘婆子一听,更是得意:“就是就是,小志是随了他爸,也孝顺,暑假的时候还拿了一堆东西过来看我,就是这孩子大了也忙,还没休息几天呢就又要去补课……”
冉星就站在门口听她俩闲聊。
“诶,最近是不是没怎么看到你家对门那个?”
刘婆子话里指的是3-2的伍秀,早年离异,带了个和冉星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叫袁胜天。
“是没怎么看到。”
“唉,也是可怜,离了婚,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一个意外,又没了。原本多爱说笑一人,现在门老是关着,家里黑灯瞎火的,看着怪可怜……”
正说着,楼下就传来沉沉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楼道拐角。正是住3-2的伍秀。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旧衬衫,袖口卷得乱七八糟,整个人形容枯槁,眼神空空。
“哎呀,伍秀!”刘婆子见自己说谁谁到,有些心虚,声音特意拔高,“下班了?好久没见你了!”
可伍秀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自家门前,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一开,她整个人迅速缩进昏暗的屋子里,随即“砰”地一声,把门关死了。
笑意正扬在脸上的刘婆子愣了愣,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讪讪地收回:“唉,这人啊,自从孩子没了,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冉星鼻尖忽然嗅到一丝极轻极冷的阴气,从3-2紧闭的门缝里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