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燕十四年春。
燕帝第九个儿子终于呱呱坠地,被誉为祥瑞之兆。
可惜,没出生多久就夭折了。
燕帝便命江南兰家即刻进宫,将九皇子的画像绣成一方织锦,好日日随身携带,以寄思念。
绣锦世家江南兰家,先皇御赐封号“绣天娇”,可世袭,世代要为皇家绣制舆图。
世人皆传,得“绣天娇”者得君心。
御湖中成片的荷花尽绽婀娜时,兰家绣娘们进宫了,被安置在了皇太后的宁安宫里。
这日晌午,宁安宫的湖堤上。
坐着个年方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娃,肤如凝脂,梨涡浅笑地正执笔在一方雪白的素锦上描画着什么。
只见她神情像个大人般格外专注,看上去竟与她那天真无邪的相貌有些格格不入。
“娇姑娘,咱得快些画完才是,皇太后那边还等着咱们呢?”嬷嬷在她身后略显焦急地催促道。
“嬷嬷,我刚喝药耽误了些时辰,马上就画完了,难得能在这宫里见到如此美的荷景。”小姑娘说起话来倒也是不紧不慢。
嬷嬷没法子,毕竟是兰家幺女,皇太后喜欢的紧,只得耐下性子等着。
此时的兰语娇完全沉浸在这一池荷花的生姿摇曳中。
不远处,两位宫女正迈着细碎的步伐向前走着,远远朝她这个方向努了努嘴,“你说,那兰家貌若仙姿的小女儿怎是个傻子?”
“可惜了那幅皮囊,唉。”说罢,俩人摇着头从兰语娇身后走过。
谁都未曾留意迎面走来的一道身影。
眼看着就要撞个着面,俩人忙俯身行礼,面上倒未显得十分慌乱,“见过六皇子。”
“去忙吧。”男子的声音清冷如寒冰。
得令的宫女急忙相互拽着疾步离开,仿佛晚一秒就会沾染什么疫症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李云翊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毫无波澜,他早已习惯了。
刚回到燕后的泰宁宫,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皇祖母那边就来了人通传,即刻去宁安宫用午膳。
孙儿陪祖母吃顿饭,燕后也不好阻拦,便允了。
去宁安殿必经这片湖,湖里的荷花开得正是娇艳欲滴的时候,李云翊也不由得顺路观赏了一番。
这才听闻宫女的议论,想必说的就是近日里才入住宁安宫的兰家绣娘。
正思忖着,就见着眼前湖堤边坐着个正描画着的小姑娘,一身嫩黄色,远远望去与那湖中的荷花倒是有些相映成趣。
想必这就是那个可惜的“傻子”了。
恰好经过她身后,斜睨了一眼,还别说,这荷花倒真是被她画得栩栩如生。
李云翊不由得夸赞了一句:“荷花蹁跹,跃然锦上。”只是脚下的步伐却并未停止。
“见过六皇子。”嬷嬷这才发现走过来的是六皇子李云翊,慌忙行礼。
兰语娇听到声音,也学着嬷嬷的样起身想向六皇子行礼,可还未等她完全站稳,那身影就只剩下一道冰蓝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