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皱眉头,揭开他的心思:“你不必学谁,像以前一样就很好。”
贺兰澈有些害羞,昨日一整日维持的体面,此刻尽消,也觉得松快很多。
“我体会了一整天大哥的风范,才发现,他应当很累,很不容易。”
还是做自己好。
他将手中食盒放在长乐面前,特意卖了个关子。
“你猜猜这是什么?”
长乐闻了闻,番柿,酸菜,韭叶……
她没有味觉,却是有嗅觉的。
心中有个猜想,却不敢确定,抬眸看见贺兰澈弯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与那不加掩饰的邀功,心里猜个大概。他一定是把自己前几天的话放在心上了。
“你找滇州人,做了云南的……”话到口边,她特意顿了顿,等他。
“饵丝!”贺兰澈自己说出来。
食盒掀开,木筷摆好,果真是一碗小锅饵丝,看着不清淡,却十分正宗。
“我今日才见过饵丝的模样,果真与米粉面食不同。你尝尝,是你熟悉的口味吗?”
长乐心中百感交集,十年没有见过了。
她只挑出一根,缓慢而优雅的吃下,假装品出了滋味。伴着窗外开始瑟瑟作响的狂风,心口发酸。
闻着是熟悉的味道,却尝不出熟悉的口味。
贺兰澈在她耳畔补充:“这是我托烧……额,烧坊主家的厨房做的,他们那一院子都是滇州之人,还送了我几颗鲜花饼。”
长乐纠正他:“是几块鲜花饼。”
那几块鲜花饼便摊开在了她眼前。
她放下竹筷,强迫自己不回想,不回想滇州,不回想狐木啄这个杂种,只道:“好像要下雨了。”
长乐还是没改变心中主意的,一个人,每日最多能睡两个时辰,这世界上的美好与自己无关。当撑着她的仇恨烟消云散时,她总觉得,该到分别时候了。
等她吃完,这一整个早晨的乌云化作骤雨如注,震耳欲聋,窗棂都被砸得簌簌发抖。
天地混沌,声势浩大的雨。
贺兰澈坐在她身后,都快打瞌睡了,愣是因为雨声而强行清醒过来,为她收拾桌子。
“你在那书坊一夜未合眼?”
贺兰澈点点头,却心里有底:“他们似乎很忙,虽也不知在忙什么。但咱们那的文稿已出,第一稿先投鹤州,印刷量小,明日就能发!写得……虽不尽人意,但有希望将流言洗清,不再让你与大哥困扰吧。”
能困扰她的,从来不是这些东西。
长乐正想催他:那你快回去歇息一会儿。
“恐怕要借一借你的伞。”贺兰澈道。
长乐望向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史无前例,对他说:“贺兰澈,你……若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歇会儿?”
贺兰澈吓坏了,以为自己彻夜未眠——疯了,此时是幻听,赶紧又向她确认一遍。
“怎么,你不肯在这里午休?”
贺兰澈结巴道:“我、我们是病人家属与医……”
“你闭嘴!”
长乐袖中其实拢着一瓶迷药,她想的是,待会儿,师父若叫人来通传——有必要的话,她要将贺兰澈放晕,才算妥帖。
如果狐木啄来了,不管事态如何,他绝不能跟着她,不能突然出现,她才算后顾无忧。
长乐指着她房中东边屏风后的一处竹榻,示意他去。
贺兰澈最后挣扎:“这样不太守男德吧……”
长乐皱眉,他赶紧过去:“你要保证,你不说出去。”
长乐点点头,于是他忐忑不安地小憩了一会儿,窗外雨势不减,雨声不停,除了印证清明后、谷雨前就是雨多,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