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不是我不肯帮你呢,最近有个大消息——惊天动地大消息,马上要发,所有雕版印床都占满了,没得空!”
烧包谷一指院落中,正在忙着刻印、刷墨、递纸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
长乐在烧包谷又要开口大放厥词之前,抢先道:“他们听不懂,你说官话。”
“我事先跟各位少侠神医,说清楚噶,免得你们赶脚我烧包谷怕了谁。”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这个消息的主角,不是我儿豁,比你们还高贵……”
贺兰澈依旧听得似懂非懂,只能由长乐耐着性子翻译,看来她果真是滇州人。
长乐:“他的意思是,银子给得不够。”
烧包谷还在负隅抵抗:“真呢不是!各位,么不着这个大消息一发出,我烧包谷都只能收拾包包回云南……嗯?么么三!!!”
贺兰澈掏出一锭硕大无比的金子,大到烧包谷眼中冒泡泡的地步。
看来他是下血本了。
烧包谷思虑过后,开始扭捏:“你晓得,工坊调人来造新刻板的漆钱也很高。”
贺兰澈又拿出一锭。
“哎呀,真的让人有点为难……”
贺兰澈最后拿出一锭:“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别家吧。”
贺兰豆配合着,准备来推长乐出去。
“少侠!我尽力在十日之内给你发出去。”
“看来烧坊主也是会好好说官话的。可惜十日,我们等不了——”
此时主动权回到贺兰澈身上,他假意做了个抬脚的姿势,就听见烧包谷字正腔圆咬牙留人道:“少侠留步!”
“少侠!今天、明天、后天,真的不行……最快最快,只能大后天了!”烧包谷泫然欲泣,眼睛被金子黏住:“只是钱要先付讫。”
“成交!”贺兰澈先爽快拿一锭给他。
后面内容,又涉及到未及笄少女不可听的程度,贺兰澈便将妹妹撵到一间茶房静坐等他们。
烧包谷拿出一支笔一张纸,便听便记:“少侠你说!你想整喃?没有我烧包谷写不出来呢东西。”
贺兰澈简单介绍完了自己与大哥的情况后,再提了几句辟谣的设想,就听得烧包谷啧啧几声叹——
“啊嘛,你大哥一听就是男主配置啊,你只能是男二。”?
贺兰澈瞧了一眼长乐,再望向烧包谷时的脸色已经带了几分扭曲。
可惜烧包谷一切只从行文的角度分析,而非采纳客人的意见,还在滔滔不绝:“男主呢,就是我们在行文时的重点描绘人物,男二呢,就是配角,你给懂?像你说呢这种情况——为哪样当初那篇流言报,能轻易点燃民众关注?都是因为你大哥,足够吸睛……”
“邺城长公子,将门虎子,人间王侯,身长八尺,武艺高强,就算不举……但举、举国老少依旧奉为梦中佳偶。”
“药王谷神医,心性高洁,妙手仁心,这般璧人双骄,咋看都是万分般配嘛——偏生杀出个你,哦豁,资质平平,给他戴了绿帽,是个人听见都鬼火冒,所以大家才在茶余饭后谈得津津有味。”
烧包谷在纸上写下无数个词语,到处画圈圈,继续说:
“少侠,不是我菲薄你,你呢,资质条件也不错,但我就直说,少侠虽温文尔雅,手段却略逊人一筹,时下坊间盛行的话本,断不会以少侠为主角。所以你想的这报文写法,发出去也无人在意,不会有人看……”
等烧包谷一通分析后,忽见这位少侠指节捏得青白,不由得话音渐弱。
“接着说。”贺兰澈原本笑意温和的嘴角噙着冷笑,茶盏都快捏碎了。
烧包谷嘴里不禁快速念过:“一只健康呢猪是咋个死掉的呢,笨死呢——我真是个憨包!”立马转变话锋,求生欲满满,“不过,少侠!但凭少侠一句话,这一切都交给我来改,您不要操心!!!”
烧包谷忽地倾身向前:“我觉得,将您写成韬光养晦的奇人,身负奇毒却隐忍十年,一朝反杀江湖恶贼。感情史呢,只默默守护神医姑娘,最后上演一番泣血爱恋,只要够拉扯,不怕没人看——”
“够了,”贺兰澈听得头疼,“这样一改已经偏离我的初衷。”
他今日从文客这里学了两个新词,男主、男二。
兄长确实如药王当日所夸那样,风仪威震八荒。
而他是男二,是烘云托月之笔,是陪衬的绿叶。
原来世人爱看的不全是八卦,而是往那儿一立,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贵公子,和浅笑动春山、杏林忽放千枝雪的女神医——天作之合的故事。
原来若只是寻常八卦,根本不会传得人尽皆知。
直到他看见长乐坐在不远处,已被逗得略有笑意,定定回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