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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旧路（第2页）

胡姨尴尬的笑笑：“你方才说……说……”

“我问靖国要按物价的多少收住税？”

在一旁看似思绪跑出窗外实则听得认真的楚漠答：“一成五。”

姜柒雪仿佛听到了天价，眼睛都瞪大了些，“这么高？”

她想起在姜国时，税率仅为每一千四十，她以为两国税率差不了多少，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难怪在边境时百姓怨声载道。她垂头丧气的拄着脸，看起来有点落寞。

胡姨见状笑眯眯的安慰她：“姜姑娘放心，你这个做衣服的法子全京城也无人想得到，怎么着都能赚到钱的。估摸着等思思回来，能直接享福了。”

姜柒雪把头从手掌上放下来，“话说思思，她去了这么久，怎的还未有消息？”

楚漠把她面前的纸取过来，寥寥添了几笔，“从边境往这边传讯太危险。若是无碍，过年之前应当能回来。”

常说人算不如天算，思思这年终是无法和他们一同过了。

且说她一路快马加鞭往柳衣镇赶，甚至走在了朝廷前面。柳衣镇今年多灾多难，就在他们一行人前脚刚到京城，此处便害了疫病。

曾为她做过冬衣的张婶也在这疫病中去了，思思把她家敞着的大门关上。剩下的那些人，有些因疫病离开，剩下的也基本卧病在床，有欺辱过他们的，有偷过他们东西的，皆死于她的剑下。

她从前不是没杀过人，只是这次杀的太多了，她的手脚有点麻木。她把沾满鲜血的手埋进地上的积雪里，血液慢慢跟白雪融在一起，她的身体也变得和雪一样冷。

这座小镇上没有官吏看守，所有人的尸体藏在屋子里，除她以外无人知晓他们的离开。她蹲在荒无人烟的街上，忽然想起很多往事。

她本名叫马思戎，出生时便没有母亲，是父亲一手给她带大，父亲是军中一官职微小的虞侯，在一次与敌国的战争中于战场身亡。

战场上总有粉身碎骨马革裹尸，她没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那时她十岁，未等听闻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便被安荨接去了身边，安荨是御史中丞的庶妹，只因曾受过她舅舅的恩惠，便擅自抚养了她，侍女在宫中不能唤本名，她便成了贵妃身边的“思思”。

她自小习武，是个天生的好苗子，只不过因其到底是女儿身，无人愿意教她，她就跟着父亲学。而后来到皇宫，有专门的先生授楚漠武功，楚漠会让她在一旁听着。

她在宫中待了不到一年，安荨便惨遭流放，临走时只带着两个贴身侍女、陪她长大的胡嬷嬷还有思思。安荨起初是不想拖着思思一同受苦的，这样一个年轻人能干活，完全可以托付给宫里的女史，可思思不愿。

那两个侍女受不得边境苦寒，早早的便没了，为此安荨愧疚了好一阵，身体也每况愈下，动辄咳嗽不停。

即便思思与楚漠自小习武，可毕竟年龄小，打架时怎么也不占优势，柳衣镇的刁民总想欺负这几个外来人。犹记有几次甚至有人对安荨起了色心，其实这种事与长相无甚关系，生逢乱世的女子大多处于弱势，这是事实，亦是思思最不忿的。

可安荨的病根落的久远，有人传言说她有什么能传染的疾病，这才无人敢靠近，不过也更加排斥他们。

那时的胡姨总是做衣服往出卖，她擅长做夏日穿的轻衣，宫中的手艺是这些普通人未曾领教过的，胡姨做的衣裳卖了个好价钱，几人的日子也过的比初来时舒坦了些。

楚漠为了给身子羸弱的母亲治病，跑遍几家医馆，可人人皆知安荨是罪人，就连她的兄长都与其断绝关系，谁还敢为她治病？于是楚漠亲自钻研医书和草药，甚至还拿自己试过药，却仍是没留住安荨的命。

往事回忆起来无边无际，不觉间她已离开了这座小镇，行的却不是来时的路。她计划的是在柳衣镇等朝廷的人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过既然已经走出去了也没什么影响，毕竟朝廷至少还要等上一日。

她来到靖国最边缘的地方，这里处于一个微妙的位置，若是往南走，不出三日便会抵达从前的姜国，然此处的西面有一水域，这水域属于楼兰。

水域附近趴着一个人，头朝下，脚上蹬着已经破了的鞋子。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也不知死没死。

若是从前，她定不会管这种闲事，可不知今日是不是手上沾了太多的血的缘故，她鬼使神差的朝那人走了过去。

这人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样式，他的眼眶很深刻，眉毛浓郁，皮肤比较黑，下巴续着青色的胡茬，脸上混着泥土和干了的血迹，看着有点凌乱。思思将手指伸到他鼻尖处，还未等探到鼻息，男人忽然抬起手抓住她的胳膊。

“你……咳咳……你是谁？”

思思好不容易发善心救了个人，听他这样说无语片刻，低声道：“来杀你的。”

男人的眼皮抬了抬，他伤势太重，使不出力气，思思把胳膊从他手中轻而易举地抽了出去，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咳咳，姑娘，求你救救我……”

男人咳嗽的厉害，声音也愈发微弱，思思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身后的人没了声音，耳边的风声都大了起来。

她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从他面相看像是楼兰人，听闻楼兰最近发生内乱，楼兰王好不容易平息，能被落在此处的很可能是那里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