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头部就是延辉都尉,章行简。
徐晚与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只有最后一战她引延辉主力至赤水河畔,曾远远见过一面,印象中虽看不清身形,但坐于马上比旁边副将高许多,银色盔甲裹身,手执长剑,肃杀之气震慑千军,可以说是个可怕的对手。
延辉军营的队伍停了停,等朔阳军营的慢慢跟上。
叶枫和叶时朝章行简行了个礼。
“叶枫将军、叶时将军。”
“章都尉。”
徐晚听他声音,似清泉甘冽,带着少年气息,却不失稳重,她也后知后觉的行礼,这次看清了他的面容。
本以为是个粗犷狰狞的大汉,毕竟在南荣军中,大多数将军都是这个面容,杨开这个黑脸瘦猴和宇文清这个白面书生除外。
可他面容清俊,刀刻般的面庞,英气十足,他眉眼深邃,眼尾微挑,眸光细碎如星辰,徐晚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她愣了一愣,竟直盯着他看,可能是目光过于明目张胆,让他似有察觉,转过了头,两人对视。
他好看的眸子,看向侧边的徐晚,竟然带了点不耐烦?不屑?甚至鄙夷?
徐晚:“……?”有必要吗?徐之宜之前应该和他也没什么过节吧?她徐晚倒是和他有杀身之仇,虽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活下来的一方就是赢家,但是死后见到自己的死对头,还如此无礼,这下她除了原本对他的敌意,现在又多了几分厌恶。
即使是自己直勾勾的盯着他在先,但徐晚还是忍不住翻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长的好看不假,没礼貌也不假。
章行简发觉侧面的目光过于强烈,烦躁的转头看了一眼,果然又是一个忍不住盯着他看的女子。
不禁回想起前几天去主城,父亲不在,他部下在望春楼为自己接风洗尘的事情。
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新开的酒楼,没想到是烟花之地,里面的女子跳着舞就往他身上贴,想都不用想是受那位不长眼的他老爹部下的示意,气的他挥开人就走了,他十分厌恶陌生人近身,回去就把那身衣服给烧了。
如今这股目光过于熟悉,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又是那些个见他这副皮囊就忘乎所以的肤浅女子,穿的这身红刺的他眼睛疼,背后那披风就像公鸡火红的毛,他这样恶劣的想。
没想到她这人还敢瞪他?!
发现她身边是叶枫和叶时,章行简才回想起来这是谁。
她便是十四年前那场大战奉旨援助延辉却蠢的选错行军路线导致全军覆没的中尉徐筠之女徐之宜,圣上念及徐筠生前功绩,保全了他的家人,只遣送边关,她自小在边关长大,前段时间才独立带兵,听说还被南荣伏击了,损失惨重。
十四年前的那场大战,直到祖父战死,援兵才出现,六岁的他被父亲护着离开幸免于难,战后,再回延辉时,他亲眼见到祖父那残破的尸身入殓,发誓定要灭掉南荣为他报仇。
十岁的时候,在他的逼问下父亲才告知他,当年援兵来迟是徐筠之过,误走河水漫灌之道,两万援军只有几人幸存,幸存的部下日夜奔赴青州求援,当青州兵来时,延辉城才保了下来,但祖父永远不在了。
他还知道,徐筠的妻女当年被遣送边关时,徐夫人被山匪所杀,她的女儿侥幸活了下来。
父亲许是怕自己带着怨意长大,且人已经死了,便很少提起当年之事。
援兵一事虽无关家眷,但是章行简还是忍不住恨徐家人,连带着对叶家人也心存芥蒂。
此人能力不济还不尊将领,还是他讨厌的那个徐家人,章行简心里差点没忍住过去训斥,想想一个女子,还是算了,他堂堂一城都尉,与她计较未免掉价,忍一忍又何妨,只在心里又嫌弃她这红艳艳的鸡毛披风,一脸郁色的继续前进,生人勿近的气息蔓延开来。
大好的艳阳天让旁边的陆华和蓝七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俩人对视一眼,不知这位主子又怎么了。
赤水河畔,南荣和昭明两方前后脚到达。
河畔靠近南荣的一边,有一座衣冠冢,石碑正对着昭明,红底鎏金描绘着几个大字:南荣圣安公主徐晚衣冠之冢。
杨开和宇文清带领众将士先对着徐晚的衣冠冢进行叩拜,南荣上下将士皆以素布束腰,宽阔的平野上,几万人兵马分两边,除了战马响鼻、风吹树叶之声,其余只剩南荣军士整齐行礼下跪的声音,风动白帆,万人皆悼,庄重的氛围似乎又加深了那份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