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总会趋利避害,明知的火坑亦不会跳。众夫人往后退了一小步,辛瑜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脸上血色尽褪,竟有了灰白之色。只有她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月婵前来搀扶她,生怕她就此倒下了:“夫人。。。”
辛瑜摆摆手,顺从地领着三位外室入了后宅,前厅还在交际,没有道理让别人看笑话。她倒是想一了百了地闹一通,可青宛还是侯府的女儿,宁远侯府倒了对她日后的姻缘没有半分益处,算准了她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样的闹剧是没有赢家的,前院的贵人容不下这样的龃龉。辛瑜才走没多一会,没有女主人招待的夫人们也纷纷告辞。男客们也只剩下并不入流的那一拨,为了晋王妃而来的,实在觉得宁远侯府不堪交际,前后脚走了,陈老侯爷和宁远侯苦留不住。
热闹戏竟像新年时候的炮仗,响过之后就迅速熄灭,闹哄哄的,好似黄粱一梦。
前院得了空子,陈观山犹不知深浅,还赞许他们知情识趣,好给他的儿子们上族谱。陈老夫人这会儿得了信来,就见辛瑜领着三个女人和四个孩子,正在宗祠拜庙,陈观山急得今日便要礼成,不消辛瑜吩咐,一应礼节所需之物,都早早预备下了。
陈老太太也是从媳妇儿过来的,自然知道辛瑜的苦楚,她有心为辛瑜争一争:“老大也太不像话了,领了三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就要入我们宁远侯府族谱,当侯府的子女?”
三个女人搂着孩子们瑟缩在一旁,巴巴地看着陈观山,他忙舔着脸同陈老夫人说道:“母亲,儿子也不过是开枝散叶尽人伦罢了,母亲又何必阻拦呢?”
“开枝散叶自有良家女子,你这些。。。”
老太太仍要骂,但辛瑜阻止了:“母亲,夫君愿意,就让他认吧。”
年轻的时候,她总想先从自己肚子里托生一个男儿,可家务繁杂,陈观山又是色中饿鬼,她收拾起那些莺莺燕燕,这么多年也累得筋疲力尽了。如今大势已去,她只有青宛一个指望了。其他的,就随他去吧。
老太太已过古稀之年,见不得这样的场景,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走了。陈老侯爷和陈观山受了礼,过后正儿八经的侯府中人了。这三个女人带了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儿,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五岁,瞧着都没正经上过学似的。辛瑜看了不禁冷笑,凭这也敢来拿捏她?陈观山也太小瞧她了。
事出突然,一应礼节从简,辛瑜真是贤惠到头了,一个个地挨个儿抬了姨娘安排院落。左右这些人,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再蹦跶也越不过她侯夫人去。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陈观山成日里和不干不净的人混在一起,早就染上了一身病,还能活多久,还不好说呢。
青宛是待嫁女儿家,没有去前院应酬的道理,但消息确却是不慢,父亲做出的丑事,竟要如此折辱母亲,她听得心都要碎了。如今阖府上下,只有青萝是最尊贵的。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哪怕青萝日后是正经主子,一品王妃,可如今也是和她一样的待嫁之身。
“好妹妹,素日里我母亲待你我是一样的,她如今遭难,求你救救她。”
柳青萝不知里面的弯弯绕绕,带着残忍的天真地问青宛:“发生了什么事?我如何能救?”
辛瑜收拾的都是陈观山的孩子,待自己小姑子的孤女确实是不错,一个白瓷瓶子也能看得出来,柳青萝又是以往内定的侄媳妇,没有道理去为难她的。
别枝是一个衷心的好丫头,青萝忍得替青宛联姻,她却忍不得:“大姑娘此言差矣,哪有侄女置喙舅舅家事的?便是要管,也总得有个由头啊。”
她话虽难听,但却在理,青宛本就对青萝又臊又羞,如今被一点破,更是无地自容。青宛虽然所求有些不讲道理,但她孤苦无依,外祖家也不似以前显赫,求到青萝这儿已经是求无可求了。
“青萝,我也不求你什么,你略到宗祠露个脸,只同我接我母亲回来,可好?”
柳青萝的眼神似乎还是很困惑:为何她只要露个脸,便能救她了。但这话并不过分,连别枝都想不出阻止的由头。她点点头,青宛便挽着她的手去祠堂。
辛瑜此时才将三位外室并四位孩子一并认完礼,老侯爷已经早早离开了。如今见女儿和侄女相携而来,自然知道女儿是为自己撑腰的,既伤心又欣慰。
陈观山见她们来得正巧,生了让姊妹兄弟和睦的念头,日后还需她们提携,叫几个小的与青萝、青宛认亲:“去,给你们的姐姐们见个礼。”
青宛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她略侧了侧身没有受礼:“什么阿猫阿狗的,也配叫我们姐姐。”
此话一出,陈观山脸都绿了,青宛平日里性子最为和顺,乍一开口,连上带下,连陈观山都一起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