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道:“方才你见到的孟滨早年是西北军的中郎将,官居从五品上,两年前解甲归田,却不回乡,转而到这元水村落脚,他在此经营几年,将村子布置得模样大变。”
“元水村早先受过一场瘟疫,如今的村民多半是孟滨从别处找来的农户,他们得了好处,对其是俯首帖耳,恭顺异常,”
秦艽正要继续说,薛灵玥语气紧张地打断他:“我知道这些合适吗?”
秦艽隐隐不耐的呛她:“聋子瞎子怎么办差?”
她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也是,也是。”
“所以这村中户户衣食富足,都源于孟滨暗中操纵的生意?”
提起这个,秦艽难得挫败地看她一眼,“正是,可惜眼下少了一份关键证据,坐下说罢。”
薛灵玥应了两声,兴致勃勃地提起裙子:“什么东西,我帮你!”
他犹豫一下:“上月我们左卫接到匿名线报,孟滨受人指使在此处私造铁器……”
“咣当”一声,薛灵玥一屁股把那张瘸腿的凳子坐烂了。
私制铁器,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
本朝开国至今二十年,还没听说过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天子脚下密谋造反。
薛灵玥呆坐在地上,一脸震惊,似乎很难将他口中的事与方才那帮村民联系起来。
秦艽哪想到她力气那么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真不知道那凳子坏了。”
“无妨无妨,”她红着脸,小手绕到身后悄悄地揉屁股:“你接着说。”
秦艽脸色晦暗:“能让孟滨行此事的,恐怕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
纵观长江以北,除了西北的叶州三州,也只有冀县附近铁矿最多,品质最佳。若是偷运矿石去别处锻造,路上遇到关隘卡口风险更高,但有胆量与能力行灯下黑的路数,对方官职必定不低。
薛灵玥敛眸沉思,怪不得左卫指挥使大人愿意让金贵的秦艽在山窝窝里当劳力。
“孟滨一直对我有所怀疑,明日让你去认门,既是试探,也是机会。”
秦艽骄矜道:“不过你需切记平日谨言慎行,没我的命令,绝不可轻举妄动。”
薛灵玥抿着嘴,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我听你安排。”
说着,肚子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嘟噜。
她红着脸把揉屁股的手悄悄挪回前面,饿了。
……外面的肉那么香,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秦艽平日晌午都在作坊用饭,家里没太多吃食,两人就着灶台边剩下的几片白菜炖汤,炒了盘土鸡蛋,和着刚蒸好的黍米,汤汤水水一齐下肚。
一边吃着,他将大小事情交代给她,比如他这会儿姓周名水生,年十七,魏州人,父母早亡,姐姐走失,去京畿做工的路上意外救下村里打铁的师傅,对方看他机灵,这才留下来讨生活。
这么巧,亏他们也信。薛灵玥默默嚼着炖得发梗的老白菜帮子。
“你这态度都写脸上了,”秦艽撇撇她:“你想个不巧的我听听?”
她怎么好质疑左卫大人们的妙计,连声恭维:“诶,不敢不敢,你再吃点鸡蛋,这个好吃。”
薛灵玥比秦艽年幼两岁,虽照秦艽的说法,两人算一同在卫所长大,但地位悬殊得跟神鬼有别差不多。
还不知道这假夫妻要扮多久,她犹豫着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吃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