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秦艽着急了:“你还想找谁问?”
薛灵玥奇怪地看着他,自然是能寻着谁问谁。
武师傅遒劲有力的嗓门划过院子:“你们两个,进来!”
…………
“武师傅,这人都死了三天了,还能生出什么反应,别您看花了眼,回头又是我们挨骂。”秦艽用帕子捂住口鼻,站得老远。
武师傅歪着头瞪他,双目炯炯有神,透出一种诡异莫名的兴奋:“哼,无知小儿!”
“这刑部专司验查伤口淤青,乃是取用上等麻黄,质子等物配以净水调和而成,可使淤血透骨,且轻易不会与其他邪物反正反应,干扰办案。”
“但此种药水,偏偏碰不得蛇床子!”
武师傅身着罩衣,手带布套,取来白棉方帕小心在边缘处轻拭两下,那淡粉色的粘液果然沾到了帕子上,他得意道:“若非今晨刑部验尸,将查找毒物的药水涂在皮肤,与皮质上原本就残存下的药物生出反应,恐怕我们还无从发现。”
薛灵玥听懂了个大概:“所以人的骨骼皮肉不过是个容器,这玩意儿并非是从肌理内生长出的?”
“正是如此!”武师傅非常满意,解了罩衣道:“蛇床子性燥辛干,若老夫所料不错,多半出自欢情散一类的助兴药物。”
欢情散,一种价贵难得,不易伤身的房中香薰。
“我道你怎得想去逛青楼,”秦艽捂着帕子走到薛灵玥身侧:“倒是让你说中了。”
这么说来,那摊药渣,兴许就是欢情散了。
薛灵玥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本应在回到卫所后才毒发,但因她用过性燥辛干类的药物,这才致使毒发时间缩短,还未离开客栈便毒发身亡?”
武师傅捋着胡须:“倒也不无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杀她的人,只有与她在客栈中相会的男子了。”秦艽下意识又将帕子唔紧了点。
她所爱之人,夺她性命,她所忠之人,弃她如履。
薛灵玥愤愤不平,咬紧了嘴唇。
大人们口口声声爱护有加,却拿她的死做筹码。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或许连赵楠都不如。
武师傅无奈的目光扫过薛灵玥那张略显严肃的脸,“唉,丫头,你听老夫一句,若不想被扫地出门,就将此事暂且咽到肚里罢。”
两个人年轻人同时抬头。
武师傅转身,泄力靠坐在椅背上:“今日段大人用此案压你,不过是找借口对众人发威。你擅自与左卫共同办案,即便是身不由己,他也容不得。何况眼下右卫形势甚危,若此后人人效仿你,更留不得了。”
薛灵玥还没说话,秦艽先不服气道:“武师傅,我们敬您是长辈,但您老天天待在敛房里,上哪儿听得这些闲话!”说着转身拉着薛灵玥要走。
拉了一下没拉动。
“你真信他啊?”秦艽不可思议地看她。
薛灵玥别开他的视线,赵楠的死,让武师傅所言如千斤重石压在她心里。
她办差向来得过且过,从不出错,但也从不出头,从不拔尖,她来这里只是为了阿耶阿娘和阿兄。幼时练功吃得苦头,姐姐们偶尔无心的欺负,别人不想做的差事都推给她,都无妨,她想要的不过是留在这里。
她没有秦艽那样把他当做亲子呵护的师父,她甚至至今未被哪位大人收入门下。武宁卫中这样的尉官有很多,她们是大人们手中最不起眼的棋子。
“我……”薛灵玥吞吞吐吐。
秦艽执意拉着她走:“你别信他!”
踉跄细碎的脚步声转瞬消失在门外。
武师傅深吸一口气,望着两人的背影叹道:“且看吧,这右卫变天是早晚的事了。”
第二日,朝堂忽然惊起轩然大波。
御史中丞许长宗上书谏言,请求陛下裁撤武宁右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