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蘅回头盯着他的手。明明是常年在水里泡着的人,手心温度却高得吓人,烫得她生疼。
她怨过敖烈,为他自以为是的所谓“爱情”,为他强加给她的那些麻烦。
但最终她还是释怀了。
经历过生死,才懂得如此纯粹的喜爱,是多么难得。
只是他的爱,过于热烈张扬,她实在消受不起。
重来一世,不如早些与他断了干系,他能保全性命,大家也可各自安好。
“敖烈,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带我走?你若想娶我,为什么不陪我留在盛京?”
上一世光顾着烦他,却从未问过他这个问题。
“盛京不养人,皇宫也不适合你。那些宫殿就像个大笼子。你不是金丝雀,你是凤凰,应该翱翔于九天,而不是被困在四方方的围墙里。”
温蘅眼神闪烁。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的心绪便归于平静。她默默抽回手,抬头对敖烈笑了一笑。
这大概是她上下两辈子唯一一次对他真心地笑。不是出于礼貌,也不是敷衍搪塞,只是纯粹的感谢。
“谢谢你,敖烈。能重新遇见你我挺开心的。你不必老想着要救我于水火。一个人能把自己活好就不容易了,无需担负他人命运。这太沉重了。”
对着温蘅的笑,敖烈激动得几乎颤抖起来,连声音都控制不住打颤。
“啊,那啥,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怎么突然这么老气横秋的,虽然你本来就这样,但是我为啥有点害怕呢?”
温蘅又笑了一下,朝他挥挥手,“走了。别等我,我不会回来的。”抛下他一连串的“诶诶诶”,径直登车离去。
车上李伢子从怀中掏出自己熬了几个晚上写成的诉状递给温蘅。
温蘅细细观览,确实行文幼稚、文笔艰涩,与姜尹的行云流水如云泥之别,但胜在情感真挚,有一股打动人心的诚意在其中。
她看到最后,发现落款处署名“李云图”。
伢子羞涩道:“这才是我的大名。伢子是奶奶和哥哥怕外人知道我的女孩身份混叫的。”
铁柱一脸骄傲:“当初这名字,可是家里花了三条腊肉,专门请学堂先生取的呢。”
“好名字。”温蘅赞道。她看看铁柱,又说:“长男支撑门楣,幼女大展宏图,都是好名字。”
走了小半日,已渐渐能听到属于城市的繁华喧嚣。
温蘅掀帘望去,已远远能看到盛京的城门。
城门巍峨,灿烂辉煌。城门下行人如织,穿梭不息。这座门里,有烟花胜景,也有腌臜污泥,但在青天白日下,只见胜景,不见污泥。如今,她要闯到这门里去,将惹人嫌恶的污泥摊在阳光之下,逼着众人直视不堪的真相。
她放下帘子,轻声说道:“到了盛京,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做回李云图了。”
话音刚落,一队轻骑从城门内疾驰而来,转眼就到了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