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急道:“你竟不知?!自然是你与那位的流言!谢大人修的是无情道,竟被传成日日与你耳鬓厮磨的痴情种!我执法堂刚拦下三拨闯山的修士,全是来看热闹的,简直岂有此理!”
虞欢:“?”
柳清漪一袭翠绿罗裳,美目含煞:“外面说那位为你走火入魔,沉溺温柔乡,放着大案不管,白天陪你看山水,夜里邀你赏月色,道心都乱了!现在巫市都在卖你俩的人偶,通用传讯阵上你俩的事都压过了化生盘消息!十大仙门、二十四世家一半都传讯来问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虞欢:“??”
墨衍浑身阵盘啷当作响:“还有人说你为攀附权臣不顾宗门体面!更吓人的是,说他要把你当作历劫炉鼎,等你情根深种,就拔剑斩情证道!”
虞欢:“???”
墨衍递过青铜阵盘:“师妹自己看吧。”
阵盘光影里,那些传闻字句露骨又荒唐,连“月下共浴”“同修秘法”之类的臆想都有。
虞欢只扫了两眼,便觉一阵反胃——和这双手染血的刽子手传这种风言风语,既让人悚然又恶心,更觉荒谬至极!
谢无泪是要杀她的人,哪来的儿女情长?他们之间清白得很,何至于有这些不堪的流言?
她压下心头疑虑,心知众人原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平静道:“诸位不必介怀,这些消息本就偏颇!须知无情道分两种道途。一为太上忘情:断情绝欲,心如寒石,行事只循法理,半分私情不沾;二为炼心斩情:需入红尘历遍七情,待羁绊刻骨时亲手斩断——爱者杀之,亲者弃之,借这份剜心剧痛破境。只是后者常以温情示人,与谢大人显露的冰冷杀伐截然不同。”
她加重语气:“他修的分明是前者,否则‘无情煞神’之名何来?这名号,本就印证着他七情尽灭!”
更何况,原书里关于他的寥寥几笔,白纸黑字写着:修太上忘情,永世不碰情爱,终生不近女色。
这样的他,叫她如何信那“动情”二字?谁会对一个刽子手抱有幻想?
她道:“诸位不必介怀流言,他对我无情,我与他之间也断无情分!”
可长老们脸上毫无松动。
周明远收了笑,语气转冷:“他若真修太上忘情,为何日日拉着你看亭台水榭?疗伤要你守着,你练功他跟着,郡主失踪时,还有弟子瞧见他在你闭关门外死等——哪有半分断情绝欲的样子?”
墨衍道:“白玉京那边都说他修炼心斩情的路数!我前日窃听流言源头,摸到几个中土世家那边,绝不会听错!”
魏苍松石骨杖在廊板上狠狠一顿,水珠四溅:“他若不是为了历劫斩情,何必对你寸步不离?如今连你昔日追求者都传书来问,说若你被胁迫,他们愿联宗讨公道,拼了命也要护你!”
柳清漪:“管他修哪一种无情道,他纠缠你就是凶险!师妹必须离他远点!”
虞欢:“……”
她难道就不想离他远点吗?可强权之下,身不由己。
周明远一声长叹:“他那位置,是踩着尸山血海硬生生杀出来的!早年在上清仙宗,但凡与他争过的弟子,哪个不是被斩得七零八落?死的死,残的残!后来入国道院,九洲何等惊才绝艳的天骄,全被他一人压得抬不起头,半数道心崩碎,终生再难寸进,活生生被废了!再往后派去西漠抗沙蛮、北荒镇妖魔,一步步爬到降妖司指挥使,脚下骸骨早堆成了山!死在他剑下的人,能从极道宗排到白玉京!高官权贵说斩就斩,皇亲国戚也不例外——前朝皇子里头,一半都折在他剑下!连那位先帝……唉,甭提了!”
“仙朝开朝万年,双手沾满血腥的,只两人——千年前修杀戮道的执法天宫宫主,杀够了便飞升了;第二个,就是他谢无泪!”
他猛地攥紧拳:“你当煞神的名号哪来的?这般狠戾心性,偏对你动了心思,你敢不防?!”
虞欢看着眼前一张张痛心疾首的脸,气笑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扬声反问:“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他这般寸步不离,并非对我有情,而是怀疑我,监视我吗?!”
这话一出,廊道里霎时安静。
片刻后,魏苍松冷笑:“欢丫头,你糊涂了!谁信他在监视你?哪个降妖司指挥使会对嫌犯动私情?这流言反倒坐实了你的清白——毕竟以他的身份,怎会选一个不清白的证道炉鼎?他既容你在身侧,已说明一切,在外人眼里,你本就干干净净!”
墨衍也嗤笑:“你若有嫌疑,他溯命一动便知,何必耗功夫陪你看山看水?”
“正是!”周明远笃定,“他若真怀疑你,早拿下拷问了!你何必拿这种自污的话搪塞?”
虞欢指尖冰凉,只觉无力。
真相就在眼前,却没人信,所有人都被流言洗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