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神,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翻涌的苦涩。
他在门全部打开的前一刻,把王戒取下,放入了口袋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就是不想让这座特殊牢房里的那个人看到任何和王权相关的东西。
就像他即使已经加冕成王,依旧固执地认为——他还是属于她的。
他是她的“希薇儿”。
是她深爱的那个女仆。
他没有变。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他一厢情愿地相信着,像个在沙漠中跋涉的旅人,执着地渴望着那片虚幻的绿洲。
无论别人怎么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个而已。
他想……留在她身边。
艾里斯已死,艾莉诺又疯了,德洛文家族被连根拔起……
露西娅身边只剩下他了。
她会接受他的。
她会接受他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心却不安地跳动得越来越快。
*
牢房内出奇明亮。
一盏华贵的魔法吊灯照亮了整个房间,明亮而温馨。
冰冷的地板上铺了柔软的高级绒毯,房间的角落也安置了一张舒适的软床,一旁干净的木桌上整齐摆放着新鲜的饮水与丰盛的食物。
这里不像是一个牢房,反而像是一个高级旅店,甚至还有一扇小窗把月光引了进来。
然而,这一切的舒适都无法掩盖那股压抑的漠然。
——这所牢房里,那位高贵的客人对这一切的特殊照顾完全不屑一顾。
无论是睡眠还是饮食,她甚至拒绝医师的靠近,仿佛十天前那柄刺入心口的匕首不值得一提。
这十天来,也只有艾莉诺三天前来得那次,她理了人。
希维尔走进室内,目光在触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呼吸都变轻了一些。
露西娅背靠石墙坐在月光边缘,依旧穿着决战时那身利落的黑色裤装。
银线刺绣的荆棘纹路在暗处流淌着冷光,左胸被匕首撕裂的衣料下,干涸的血迹凝成一片刺目的暗红,像是绽放的玫瑰。
几缕碎发略显凌乱地垂落在她的额前,却丝毫无损她周身迫人的气势,反而带上了些许不羁的美感。
她不像阶下囚,倒像暂栖于牢笼的凶兽,暗红眼眸里沉淀着冰封的深渊。
此刻,对于他的接近,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静静盘膝坐着,暗红眼眸沉默地投向天花板,仿佛他只是一缕误闯这里的风。
“露西娅。”他唤她。
熟悉的名字吐出时却陌生得如同久别的故人,但也带起了久违的记忆。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的时候,她曾为这个称呼挑眉轻笑,捏了捏他的耳垂低声说道:“胆子越来越大了,我的小猫。”
如今那声带着戏谑的“我的小猫”成了扎进肺腑的倒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没有回应。她纹丝未动,仿若未闻。
没关系。
他在心里说。
没关系的,发生了这些事情,她的心情应该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