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总梦到十岁以前的事,应琮在我的药汤碗里放青蛙尸体,说我偷老师的书本和戒尺。应裕明让我跪在爷爷门前领罚,我不肯认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我一个巴掌……”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可能落空,声音微弱地道,“就一会儿,等我睡着了,你想走就走,我也拿你没办法……”
舒晨躺在床边上,想着这一切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本来是想好了要坚定果决,要坚守原则底线,不管应寒之怎么说都只睡在次卧。
但应寒之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漂亮的黑眼睛往这边一看,睫毛一垂,三言两语一说,他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多可怜的孩子呢。
生在富贵人家,有权有势,但是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被兄长欺负,被长辈忽略,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姆对他好,可保姆在他十岁那年也回乡下老家照顾儿媳妇和孙女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想要心硬一点,转身离开,直接拒绝,不再给他任何可能的期待和希冀。
可应寒之看他要走,纱布和绷带裹得厚厚的左手竟抬起来拦他。
舒晨吓了一跳,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别动,我不走。”
应寒之得了许诺,看着他老老实实在床边坐下来,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算了,就当享受这两万九千八的皇家台灯了。
舒晨自我安慰着,尽量自然地躺了下去。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应寒之用完好的那只手殷勤地把枕头推到他那边。
“不用不用,”舒晨把小毯子叠了叠,塞在脑袋底下充当枕头,“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毯子多硌人呢,我们可以共享一个枕头,”应寒之侧过身来,温温柔柔地望着他,“这枕头还挺长的,我侧着睡,可以放得下两个人的。”
舒晨不知道回什么好,干脆关了灯,闭上眼睛直接装睡。
应寒之又小声说了两句什么,他也假装没听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在做什么。
“嘶……”
舒晨听到声音,立刻睁开眼睛:“怎么了?”
“手,”应寒之面朝着他,可怜兮兮地举起左手,“刚才姿势有点不舒服,想着再侧一点,左手不小心被被子压到了……”
淡白的月光下,绷带厚重的轮廓影影绰绰。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注意不要碰到,”舒晨太阳穴上青筋直跳,干脆和他换了个位置,让他的左手靠近一侧,不容拒绝地抓住他的手腕,把那只伤手捧起来,放在自己身上,“好了,今晚就这样,你给我平躺,不许再动了。”
防止睡觉时压到,只能这样了。
应寒之的眼睛霎时一亮,乖乖躺好,侧过头来看他。
舒晨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他。
应寒之望了望自己被捧在手心的伤手,在黑暗中无声地抿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