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退朝。
众大臣退出殿外,三三两两忘外走。赵珂与平日里交好的同僚走在前头,崔砚衡紧跟其后。
“赵大人好福气,两位爱女又是科考状元,又是数考甲首。昔日陛下同咱们探讨育儿心经,赵大人莫不是藏了点儿。”崔砚衡同其他大人笑着,阴阳怪气说道。
赵珂也不理她,抬起手在鼻间挥了挥,问身侧的同僚,“我怎么闻着这空气中有股子酸味儿呢?”说完笑着向前走去,只留身后的崔砚衡气得不轻。
“有什么好得瑟的!”
“传陛下口谕,忠州洪灾之重,司农丞陆绣携一人与度支司主事赵惜粟前往治水,三日后启程。”
“臣遵旨。”赵惜粟还在和账目纠缠不清,突然被喊出来令旨,还是治水相关,和她八杆子打不着边啊!
急忙喊住传旨的女史,讨好地拉着人家,“史官且慢!陛下宣的可是我?”
“那可不!大人还是陛下钦点的。”
赵惜粟呆愣在原地。
陛下钦点?我?治水?
她拿算盘去帮乡亲们挡洪吗?
晚饭期间。
“出差?家主知道吗?”苏士明夹了一筷子葱醋鸡放她碗里。赵家两姐妹都随了赵珂,怕热得紧。入了夏后俩人胃口都小了不少,加上公务繁忙,脸都瘦了一圈儿。这几日都吩咐厨房那儿做些爽口的吃食,还分了一小份给宫里的赵珂送去。
“应该知道吧,传旨的女史说了,今日朝上陛下钦点的。”赵惜粟扒拉着碗里的东西,神情恹恹。
“这合理吗!我入职才三个月不到就被派去出差了。”赵惜粟撑着脑袋,愤愤咬住那煸煎得恰到好处裹满汤汁的禽肉,暗自泄愤。
“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常见罢了,既然陛下点了你,肯定是有原因的。”赵佳麦放下手中的筷箸,悠悠然开口,“倒是你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晕不晕船。”
“新人出差就够惨了,要是还晕船就更惨了,应该不会吧。”
会的,一定会的。三日后在船上吐得昏天暗地的赵惜粟会为自己的年少无知道歉。
“小姐您从小就不习水性,切莫离水太近。天凉了记得添衣…”杏林拎着包裹站在赵惜粟边上絮絮叨叨,生怕哪点没看顾到,她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放心啦,你家小姐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赵惜粟在杏林脸上轻掐一番。
“包里有大小姐昨晚拿的酸梅,我给您单独装好了,就放在外层。”赵惜粟她们今日走得早,赵佳麦怕赶不上,昨夜便把东西拿给杏林让她装好别落下了。
“我知道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赵惜粟接过包裹,看着她上马车后跑向陆绣她们,正巧这会儿船也靠岸了,她们几个便跟着人群往船上走。
等一切都打点好后才有时间闲下来坐会儿,陆绣还调侃她居然没带多少行。
“嘿嘿,怎么说来着,轻装上阵嘛!”陆绣是赵珂的得力下属,算是赵珂一路带着成长的,一来二去的,赵惜粟跟她也熟络不少。
倒是没想到陆绣这次带着出差的会是陈峤,陆绣也没想她俩竟认识。
“不行,我得去把案册再琢磨清楚,你们随意哈!”末了点点赵惜粟的鼻尖叮嘱道,“离船边远点儿。”
俩人目送她离开,转头对视一眼,赵惜粟先笑开,“前些日子遇上陈师傅了,可惜没见着你。”
陈峤默不做声将手搭在护栏上,护在赵惜粟身后,弯着眉眼柔声回她,“嗯,阿娘跟我说了。不巧那会儿跟陆大人下乡去了其实那天。”
其实那天赵惜粟前脚刚走不久,后脚他就回来了,阿娘告诉他粟娘刚走,还问他有没有看见她的马车,可惜他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当即便追出去了,但只看见个马车屁股,好一阵懊恼。
许久未见能聊的话题也不少,从芝麻小官心得聊到好想吃酥山,赵惜粟最擅长谈天说地了。早晨天不亮就出船了,这会儿已经进海了天才微微亮。虽然是夏日,但海风吹着还是有点儿冷意。怕还没到忠州人先倒下了,二人也没再继续聊下去,各自回房休息养精蓄锐去了。
许是刚聊得太过投入,也没觉得哪儿不舒服,现下独处安静下来船在海面上行驶轻微的晃动一下就被放大了。赵惜粟胃里一阵翻滚,急忙拿出赵佳麦给她备下的酸梅,这下子才好受一点。但好景不长,过没多久胃里翻云覆海的感觉又涌上来,赵惜粟急忙夺门而出,趴在护栏上干呕起来,早上没吃多少东西,也只能吐点酸水。
陆绣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听到声响立马出来查看怎么回事,结果就看到赵惜粟脸色惨白蹲在那儿,当下冲过去将她扶起。
“喝点热水缓缓。”陆绣扶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杯热水。
“这才第一天就这样了,接下来可咋办呐!”陆绣蹲在一旁给她掐穴位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看着比她还愁。
还能咋办?忍着呗。
在海上漂了十日,赵惜粟也整整吐了十日,出门前她阿耶还给她一个防晕船的香囊,也没用。那脸儿瘦得陆绣都不忍心看,陈峤在边儿看着干着急,但也没什么法子。好不容易靠岸,赵惜粟脚下都是虚的,全靠陈峤他们扶着。
“再忍忍,一会儿就到旅馆了。”陈峤拿着香囊放在赵惜粟鼻尖。
闻了一路,这香囊对她已经不起作用了,反而更难受了,赵惜粟偏头挪开,了无生色地挂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