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用力一拽棒梗的胳膊,低喝道:“棒梗,走!”
“妈,我要吃肉,我要吃肉,你们等著,等傻柱回来,我让他收拾你们,把你们的肉都抢过来,呜呜呜……”
茂河媳妇一听这小崽子还敢放狠话,哪能惯著他这个毛病。
“哎哟我的老天爷,听听,快听听,这毛没长全的小兔崽子,口气比他家那豁了口的尿壶还大,还敢抢肉?”
“嘖嘖嘖,要么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崽子天生会打洞呢,你那傻柱爹是长了三头六臂能当哪吒啊,还是裤襠里揣了手榴弹能炸平我们村?”
“瞅瞅你那馋癆样儿,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眼珠子绿得跟饿了三天的野狼崽子一样,就你这齣息,將来也就是舔猪食槽的命。”
“嫂子,你看你这话说的,他也配吃猪食?就算吃屎,那热乎的都轮不上,只能啃点风乾的老粪蛋子解解馋。”
一大妈在外头听得真真儿的,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
她撩开窗帘一角,瞅瞅贾家那扇紧闭的大门,又听听前院张家依旧没停歇的叫骂,心烦意乱地放下帘子,转身去了聋老太太那里。
此时,聋老太太正歪在炕头被垛上,眼皮耷拉著,仿佛早已睡熟。
一大妈一边收拾炕桌上的碗筷,一边忍不住絮叨。
“老太太,您刚才听没听见啊?前院新搬来那张家,带来的亲戚也太厉害了,淮茹带著棒梗,不过是想去接济点肉汤,话都没容她说两句,就给骂得狗血淋头,那话难听的哟……”
聋老太太耳朵动了动,睁开一只浑浊的眼。
“肉汤?……谁家……燉肉了?香……真香啊……”
一大妈看她这样,知道老太太又在装聋,没好气地把抹布往盆里一摜。
“您呀!就知道闻著香!我说的是前院新来那个张家的那几个亲戚,那嘴跟淬了毒的老蝎子鉤似的!”
“哦…晚上吃猪嘴啊?滷的烂乎点……”老太太咂咂嘴。
就这样,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炕头炕尾倒也和谐。
“棒梗那孩子哭得嗷嗷的,末了还放了狠话,说要等傻柱回来收拾张家呢!”一大妈加重了语气。
聋老太太眼皮又耷拉下去,只慢悠悠地咂摸了下嘴,仿佛在回味什么。
“……哦……柱子燉的肉……那才叫香……火候老道……”
她说著,身子一歪,彻底背对著一大妈,那堆愤愤不平的话只是阵穿堂风,吹过就散了。
一大妈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態度,噎得胸口发闷。
替秦淮茹娘俩抱不平的那股气儿更堵得慌了。
她用力搓洗著抹布,水溅得老高。
“老太太,您是没瞅见那阵仗,哎哟,这哪是骂孩子,这是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啊,棒梗再淘,那也是孩子,至於这么说他吗?”
她越说越气,把抹布往桌上一拍,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还有新来的那个小子,看著挺机灵,没成想竟是个面瓜。他婶子们一开腔,他就缩脖子往后躲,连个响屁都不敢放,淮茹求他帮衬两句,他就只会摊手摇头,躲在个老头后边装鵪鶉。”
“晚上再做个鵪鶉啊?行,燉烂糊点,没牙我也吃得动……”背对著的声音含混不清。
“要我说,这新来的张家,也太不近人情了!至於闹得这么鸡飞狗跳,让人下不来台?”
一大妈拍著炕沿,“我看啊,等老易回来,得好好跟他说说这个事儿!这风气不能长,太欺负人了!”85
“又不吃鵪鶉了?行吧,那燉只小鸡儿也成……”聋老太太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得!您呀,就接著装听不见吧!”一大妈彻底泄了气。
炕那头,聋老太太蜷缩著身子,一动不动的,像是真的睡熟了。
一大妈只能无奈地嘆了口气。
跟这装聋作哑的老祖宗,算是彻底说不明白了。
她站起身,把洗好的碗给摞进碗橱里,心里打定主意。
这事儿,非得等老易回来好好掰扯掰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