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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魔关·真君殿
数日后,傅长生在赤统领的引荐下,踏入镇元真君所在的殿宇。
大殿空旷肃穆,并无过多奢华装饰,唯有四壁铭刻着繁复古老的阵纹,无声汲取着天地灵气,又隐隐与整个镇魔关的庞大防御体系相连。空气沉凝,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呼吸间都带着磅礴的压力。
镇元真君端坐于上首云台,周身气息渊深似海,与整座大殿、乃至整个关隘的气机隐隐交融。他面容古朴,眼神温润平和,不见丝毫锐气,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威严。
傅长生上前几步,依礼躬身:“晚辈傅长生,拜见镇元真君。”态度恭敬,却无丝毫谄媚畏缩,举止从容,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并非第一次面见元婴真君,深知这等存在更看重的是心性与潜力,而非表面的战战兢兢。
镇元真君目光落在傅长生身上,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直透人心的力量:“傅巡天使,不必多礼。你之事,赤炎已禀明于我。”他提及赤统领时,用了似乎更亲近的称谓。
“有劳真君挂心。”傅长生直起身,目光坦然迎上。
镇元真君轻轻一叹,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关于令弟傅长雷之事……本君亲自去过鬼哭涧深处,甚至循着些许空间波动痕迹追索数百里,深入魔域腹地。”
他略作停顿,殿内气氛愈发凝肃。
“现场残留的魔气与空间波动极为诡异,非寻常魔修所为,更似……魔族中的某些特殊分支的手段。他们有时并非单纯杀戮,而是……”镇元真君看向傅长生,眼神带着一种提醒的意味,“掳掠有潜力或有特殊资质的人族修士。”
傅长生的心微微一沉,但面色依旧平静,静待下文。
“若真被掳入魔域深处,”镇元真君的声音放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即便能找到,经历魔气浸染、神魂侵蚀……恐怕也早已非昔日之傅长雷。你,需有心理准备。”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却残酷无比——傅长雷很可能要么死了,要么已经化魔,不再是他的弟弟。
傅长生沉默片刻,眸中深处似有波澜涌动,但很快复归平静。他拱手道:“多谢真君坦言相告。无论四弟现状如何,生要见人,死……亦需有个确切的交代。此为家事,亦是我身为兄长之责。”
镇元真君眼中掠过一丝赞赏,显然对傅长生的心性颇为认可。他不再多言劝慰,转而道:“既你心意已决,本君亦不强阻。近日巡天镜观测到,当初长雷失踪之地附近,有三只金丹期魔族活动频繁,踪迹诡秘。关隘已将其列为甲等剿灭任务。”
他抬手,一枚玉简轻飘飘飞至傅长生面前。
“你可领取此任务,前往查探。一来清剿魔患,二来……或能寻得些许线索。但务必谨慎,那处地域经上次变故后,空间已不甚稳定,魔气亦更加躁动。”
傅长生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内里正是任务的详细说明与地域图。
“晚辈明白。”傅长生将玉简收起,再次行礼,“谢真君指点。”
“去吧。”镇元真君挥了挥手,重新阖上眼帘,气息与整个大殿再次融为一体,仿佛化作了一座沉默的山岳,“万事小心,以自身安危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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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墟
地牢阴冷,傅长雷艰难地睁开眼,浑身经脉如同被锈蚀堵塞,往日奔腾汹涌的雷灵力和星辰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将他笼罩。他试着握拳,却连抬起手臂都异常吃力。
“长雷哥,你醒了!”阿黎惊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手中握着一块正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雷晶,小心翼翼地贴在他额前,“别动,墨长老给你下了‘蚀灵散’,能封禁一切灵力本源。幸好这雷晶似乎有点用……”
傅长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多谢。”他目光扫过阿黎和她身后那个身材壮实、面容憨厚的少年铁柱,“此地不宜久留。”
“我知道。”阿黎眼神坚定,“墨长老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离开云山城,去千里之外的天王城!那里有规矩,能庇护我们。而且城中的‘净灵泉’或许能解你身上的毒。”
她快速将计划说了一遍。铁柱在一旁重重点头,瓮声瓮气地道:“姐,俺听你的!傅大哥是好人,救了俺,俺跟你走!”
“走之前,还有一事。”傅长雷看向阿黎,“你们族中那《古源雷经》的原始碑文,可能带走?”他深知那残碑的价值,或许是他恢复甚至更进一步的关键。
阿黎略一思索,眼中闪过决断:“那残碑早已被遗弃在宗祠废墟,无人问津。你们等我!”她身影灵巧地没入夜色,不多时便背着一个用粗布紧紧包裹的沉重石板回来了。
“我们怎么走?千里之遥,墨长老发现我们不见了,肯定会派人追……”铁柱有些担忧。
阿黎走到崖边,将手指含入口中,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唿哨。片刻后,一只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仙鹤穿破云雾,悄然落下,亲昵地用头蹭了蹭阿黎的手。
“这是仙云鹤,我小时候救下的,一直偷偷养在山谷里。”阿黎抚摸着鹤羽,“它虽只有炼气期修为,但飞行极快,载我们三人勉强可以。”
三人不再迟疑,迅速爬上鹤背。仙云鹤清鸣一声,展开双翼,乘着夜风悄然起飞,将沉寂的云山城远远抛在下方。
高空寒风凛冽。
仙鹤飞行虽快,但毕竟负载过重,飞行并不平稳。铁柱紧张地抓住鹤羽,脸色发白,却紧紧咬着牙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