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怎么了?”
乐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着月光查看。原本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此刻虎口、指上都布满了红色的新茧和破皮的水泡。
他怎么也是个富商之子,怎么会弄成这样?
冯玉恩不待乐锦看仔细就抽走手掌藏在背后,半笑半骂:“这华雁寺难进来的很,一听我是疏州没什么名气的人,给多少钱都不让进。我混在修建灯殿的工匠中才进来的,干了一天活呢。”
他也是爹生娘养娇惯着长大的,劳累了一天,话里话外都有些委屈。然而一抬眸,亮闪闪的圆眼看着乐锦,满目都是期待和真诚。
“阿锦,我不信你不要我。”
“回家后我想明白了,你来洛京,那我也来洛京。只要还没成婚,咱们就有可能。”
冯玉恩激情畅想,黑暗氛围里也挡不住他的神采飞扬。
而他炙热的感情溅在乐锦身上,却是一个落点烧出一个洞,乐锦站着便觉自己千疮百孔,夜风吹透她,纸片似的沙沙作响,没有灵魂,没有力气。
“可我刚到洛京就看到孟府的人在找昭哥哥,我一问,才知昭哥哥不见了。”冯玉恩伤也顾不上藏了,双手牵着乐锦,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乐锦,我知你从前说讨厌婚约,讨厌未婚夫的话绝不是假的。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呢?现在跟我走吧,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我不爱你了。”
乐锦面无表情看着他,眼神冷静,完全没有见到旧情人的任何情绪波动,淡淡陈述着。
她挣脱开冯玉恩的手,再看他僵硬苍白的面容,仿佛听见一盆冷水泼向烧红的热铁时无情的“嗞嗞”声。
但没办法,这冷水她必须泼。
少年垂下头,孤零零站在门后阴影里的样子可怜极了。
乐锦思来想去还是想以温柔的方式和他断绝。
“玉恩,我们从前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胡闹着一起玩儿而已。你要允许我长大。”
乐锦说得诚恳万分,她必须断掉外头的莺莺燕燕,至少在婚前。
好不容易孟殊台对她有几天好脸色,任何阻挡她完成任务的因素,乐锦都会一把扫开。
可这过于诚恳的话落在冯玉恩的心里确实不可承受之重,他喃喃旧日的情话,失神又固执。
“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那都是哄你开心的。”
乐锦打断他的悲伤,拎着他往外赶,“你走。我现在很好,孟殊台我很喜欢,特别喜欢,一见钟情那种喜欢……”
可是门一打开,乐锦仅是余光一瞟,差点魂都吓掉了。
长廊转角处赫然一只兰草纹琉璃宫灯静静亮着。柔和的灯光照着一袭海蓝衣衫,幽幽似坟地鬼火。
孟殊台在门外?!!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听到多少?!
乐锦五雷轰顶,眨眼间手上立起往回收,直把冯玉恩掼到地上。
“嗳唷……”
“闭嘴!”
冯玉恩不懂乐锦的如临大敌,“外头有什么你这么怕?”
乐锦关上门插上栓,转身气声答他,又扯着他的领子将人拽到冰缸后,命令一指。
“蹲着!待会儿无论谁来,死也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