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痛得顾不得其他,便由着孟氏搀扶着去了侧院。
孟氏的住处并无华丽饰物,整体倒是简单干净素雅,窗边放置着白玉花瓶,里面的兰花是新摘的,散着幽幽香气。
孟氏扶着元桃坐下,转身取了帕子放在铜盆里打湿,她着齐胸襦裙,看不出小腹是否隆起,传闻她已有身孕,眼下也不知真假。
元桃忍着疼痛说:“不敢劳烦夫人。”
孟氏拧着帕子的手微微停滞,复又回身,拉过软垫坐在她身旁,微笑着说:“倒是头回听到你开口我说话,你方来府里那阵子还有人传你是个小哑巴呢。”见她肩背处衣裳破损,鲜血渗透燃得猩红一片,道:“怎么伤得如此严重,可是安阳郡主吗?”
元桃又不说话了。
孟氏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柔声细语的说:“你且忍耐,医师就快过来了。”
话音刚落片刻,医师步履匆匆到了门口,刚叩一声门,孟氏就说:“快进来吧。”她的语气总是温和的。
医师推门进来,显然也是提前没有准备,发髻乱蓬蓬的,衣袍也歪,目光扫过元桃伤口,说:“得将她衣服先褪去。”
孟氏的小奴婢月盈上前去给元桃解衣裙,医师连忙说:“这样不行,得让她躺下,背朝上面。”
月盈不知所措的望向孟氏,这哪里有地方给元桃躺着呢,眼下要给元桃送回屋吗?
孟氏说:“就扶她躺我榻上吧。”
月盈有些为难,却也还是照做了,同时手脚麻利的将元桃的衣裳褪下,血肉模糊的伤口顿时显露无疑。
……
李绍出了院子沿着后院的林子往深处走去,天已尽黑,偶有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声音,小路两侧点着灯,纵使火光昏暗,他仍旧看见了小路上留下的淅淅沥沥的血迹,然而只到一半,那血滴就消失了,似乎是夜太深,融于黑暗里。
他也跟着驻足,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寻出来,只觉得心口一直发紧,似有担忧,如压着块石头,可又不明白感觉从何而来,心还没有想清理明,身体倒是快一步,鬼使神差般跟着血迹走到了这里。
“夫君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绍回身看到缓缓走近的韦容,道:“王妃不是也没有就寝吗?”他半是打趣,眼里却不见有笑意。
虽是入了春,寒意却不减半分,韦容怀里抱着件袍子,“方才缝好的披风,想夫君应还没有入睡,想着拿来试试,若是不合适,也好再改改。”说着将披风展开给李绍围上,纤细的手指打好结,细细端倪,眼底充满爱意,道:“还算合适,就是再长一些想来会更好。”
李绍拉着她的手轻轻揉捏
,微笑道:“依我看这样就好,王妃不必再麻烦了。”
韦容转头向林子一侧看去,隐隐的能看到里面院子透出的光亮,她出身名门,向来有做正室的气度,面上从不生妒意,道:“夫君是准备去看孟氏吗?”
李绍没立刻回答,反而问道:“安阳回去了?”
“已经回去了”韦容说,轻轻叹气:“今天府里闹得不愉快,白日在马场也是凶险极了。”目光担忧:“夫君可有受伤?”
李绍摇了摇头,温和说:“让夫人也跟着担忧了。”
韦容目带忧愁:“没受伤就好,只怕日后会更难过”复又展颜一笑:“话说多了,妾身本来只是想将这披风送来看看是否合适,夫君若是想去看看孟夫人,妾身也就不打扰了。”
李绍沉默片刻,道:“罢了,今日乏了,改日再说。”
……
药敷上的瞬间,元桃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太痛了,月盈挡住自己眼睛不忍直视。
全部包扎好,月盈才上去拍了拍元桃,毫无反应,扭头对孟氏说:“夫人,这小丫头痛得昏过去了。”
孟氏对医师道谢后,方才叹息道:“安阳郡主下手向来没轻重,也是难为她了。”
月盈说:“奴婢这就把她叫醒,她昏睡在这里,夫人您睡哪里?还有这个床榻,都让她的血水和汗水染脏了,可得换下来。”
孟氏说:“罢了,就让她在这里好好睡吧。”说着去到旁边的软椅上休息。
月盈服侍着孟氏躺下,不由嘟囔道:“这算怎么回事,您还怀着身孕呢。”
“身孕……”孟氏喃喃自语。
月盈愤愤不平的说:“夫人住的偏僻,自从那天您和忠王坦言怀了身孕,忠王就再未召您去过,也不来看望您,这几日赏下来的补品私下里被杜夫人扣了不少。”感觉到孟氏正在看着自己,月盈脸发烫,赶忙说:“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讲这些,奴婢这就自罚谢罪。”说着伸手扇自己巴掌。
孟氏忍俊不禁,拦下月盈道:“罢了,你倒是厉害,我何时说要责罚你。”
月盈叹息道:“奴婢就是心里委屈,同样是做妾室,怎么夫人的待遇就要差这么多。”
孟氏说:“可能忠王不喜欢我吧。”语气淡淡地,仿佛根本没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