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又温了会儿书,感觉困意上头,起身取了帕子打湿擦脸,听见门口有声音,放下帕子去开门。
“孟夫人”元桃略有诧异,却也还在意料之中。
屋内睦儿鼾声震天响,见元桃有些不好意思,孟氏温柔说:“近来渐热,出来院子里坐坐?”
元桃本来对孟氏就有所防备,见她肚子怀着身孕还深夜前来,不免心有疑虑,关好门随孟氏向院子中花园走去,问道:“夫人可有吩咐?”
孟氏微笑说:“怎么?没有就不能去院子走走吗?”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长安人。”
“奴婢确实不是长安人。”
“难怪”孟氏道,又说:“听闻你是忠王亲自带回府里的?”
元桃没说话。
孟氏也不在意,说道:“对了,哪天晚上忠王奉圣人密旨处置吐蕃王子宅一事,紧接着就将你带回了府里……”
“夫人想问奴婢什么呢?”元桃打断道,毫不避讳的看着孟氏的眼睛。
“我不过好奇罢了,你进府之前是做什么的?”
元桃回答:“奴婢父母双亡,一路乞食流亡到长安,本以为自己会病死街头,不想被忠王搭救,得以活命。”
孟氏太危险了,她是太子送来的,元桃有意赶紧结束这对话,以免惹祸上身,道:“不瞒夫人,奴婢生了场重病,烧坏了脑袋,很多事都已记不清了。”
这话管用,孟氏也不好自讨没趣的再问下去,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伤口已经结痂了。”
孟氏停下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元桃亦驻足,孟氏端详着她,半晌笑了笑,说:“罢了,既然你不愿坦诚相待,说再多也无益处。”她伸手摸了元桃的头发,目光温柔,道:“你如此信任仰赖忠王,也是我没有想到。”
元桃施礼转身要离开,刚走出几步,只听孟氏在身后忽然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慢条斯理又道:“你真的了解李绍这个人吗?”
元桃没回头,声音冷沉道:“奴婢实在听不懂夫人的话?”
“是吗?”孟氏反问
,而后幽幽说:“也是,事实真相还需你自己去寻。”
“太子却是恶人,可忠王也非善类。”孟氏轻启嘴唇,目送元桃渐渐走远,静谧的夜偶有夜枭啼叫,如同婴儿哭泣,孟氏觉得兴许是自己听错了,抬头望着婆娑树影,不知何故只觉自己时日无多。
元桃越走越快,回到了房间,关好门,听着睦儿此起彼伏的鼾声,心里这才松口气。
她只觉得心上像是有条疤,刚结痂就被孟氏用刀刃挑开一角,她不敢再揭下去,只怕会鲜血淋漓。
书是看不进去,吹灭了油灯,脱下衣服缩回榻上睡觉。
……
“你说什么?孟氏腹中的是男胎?”杜夫人尖声道。
她方从李绍那边回来,正准备用朝食,原本不错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诺儿小声道:“夫人小点声。”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您的阿爷买通了给孟氏诊脉的医师,特意交代的。”
“这个贱人”杜夫人又没胃口了,把筷子往案几上重重一丢,眉心紧蹙。
“夫君知道吗?”杜夫人问。
“自然是知道的。”
“那阿爷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不能留的。”
杜夫人略有惊诧,转而消散如烟。是啊,连韦容都还没有儿子,倘若真的让孟氏诞下长子,那怎能行?“可是,那毕竟是忠王的子嗣……”杜夫人心里没底。
诺儿说:“夫人,您阿爷的意思是,这母子都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