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徽自有体弱,后去江都久居,这么多年来疏于管教,以至于性格顽劣。”李绍从容说着,取了枣子置于篦子上烘烤,不疾不徐继续说道:“给她找老师是件头疼的事。”
李觅心思通透,立刻领悟道:“太子殿下可是向让太衍做皇孙女的老师。”
李绍敛袖口,微笑道:“确有此意”
“承蒙殿下抬爱,太衍定不遗余力。”
李绍语气随和,面带笑容,道:“太衍同意便好,过了午时吾带太衍去见见她们两个。”
……
元桃睡得沉,以为是梦,醒来看着陌生的帐顶,愣了半晌,坐起来撩开帷幔,周遭看起来熟悉又陌生,昨夜灯火辉煌的金枝连灯早就熄灭了,她身上黏腻,小腹酸胀,身上亦不着一缕,被褥里发丝间弥留着熟悉的熏香味,这才不得不相信昨夜发生的都是真的。
笃笃敲门声,桂儿道:“小元桃,你在吗?我进来了?”
元桃连忙找衣服,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隆隆的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她怎么找都找不到衣服,倏忽间想起来昨夜在温泉池被李绍褪了下来,她光着脚丫跑到寝房连着的温泉池子,果然还在里面浸泡着。
元桃捞出来也没法穿,正急着,桂儿声音近了:“小元桃,你在这里吗?”说话间人已经从屏风后面绕了进来。
元桃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然而桂儿看到她,并没有惊愕,只是冲她微笑道:“你果然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桂儿手里捧着木托盘,里面放置着叠得整齐的衣裙。
“桂儿阿姐”元桃低声叫她,湿漉漉衣裳挡在身前,遮住羞人的痕迹。
桂儿语气如常:“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说你衣裳脏了,令人再送来一套?”说着把干净衣裳放置在一边,取过干净帕子走近,问道:“小元桃,你要不要再洗一遍身子。”
元桃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在这里洗。”她不要在这里洗,这里到处都是李绍身上熏香的味道,丝丝缕缕裹在缠在她身上似的。
桂儿见她眼眶泛红,忙说:“不洗,不洗,我们先穿衣裳吧。”
元桃示意她放在柜子上:“桂儿阿姐我自己穿就好。”
元桃这幅惶恐模样,和睦儿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元桃穿好衣服,道:“桂儿阿姐,这事儿你别同任何人提好吗?”
桂儿说:“你放心好了,太子殿下叮嘱过的,我不会透漏出一个字。”心底觉得奇怪,道:“不过这是好事,小元桃,并非谁都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宠幸,你怎么好像还不开心呢?”
元桃并不想回答。
她从没有想过要托付终身给李绍,孟氏的死于她来说像是一盆冷水,她每每想起白色盖布下,孟氏那截发青的手臂,
还有小山丘似的隆起的肚子,那冷水就好似顺着头顶淋下,令她止不住想颤抖。
或许她有喜欢李绍,但更多的还是畏惧。
桂儿见她不想回答,也不为难,只道:“殿下昨夜可有避子?”
元桃不记得了,她的脑袋乱成一锅粥。
桂儿随口说:“殿下也没嘱咐过给你喝避子汤,那就先这样吧,兴许殿下是希望多添点子嗣呢。”
元桃脸色发黯,上前拉住桂儿的手:“桂儿阿姐,你给我一碗好吗?我还不想怀身孕。”
桂儿惊道:“殿下没有吩咐过,我不敢给你,我也是个奴婢,小元桃,你莫不去问问殿下。”见元桃衣裳都穿好了,唯独头发还乱,道:“我给你梳梳发吧,芽儿方才还到处找你,说是皇孙女要见你,梳洗妥当了你就快去吧。”
元桃坐在案几前,桂儿取来大圆铜镜给元桃照着,从木匣子里取了紫檀木篦子,给她梳理头发,拢在手里掂量,夸奖到:“多好的头发,缎子似的,别人求都求不来。”
梳理妥当,从殿门出去时,正巧碰上芽儿,芽儿狐疑扫她一眼,语气不算和善:“你怎么在这里,皇孙女到处找你,你快点过去。”
元桃眼皮未抬,应了一句速速离开了。
……
阿徽果然在发脾气,元桃方走到门口,一樽小鼎就被丢了出来,“嗙”的砸在地上,不得不说阿徽的力气还真不小。
“她人呢?跑了吗?”阿徽骂道,大概是觉得没面子。
刘氏为难的东张西望,目光一定,喜出望外:“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了?”阿徽眉毛一拧,果然是元桃,语气霸道:“你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