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嶙伤口已经愈合,身体内虽有余毒未清,但已不碍事,他刚换过药正在穿衣裳,几日之间,曾经那个单纯明朗的少年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眉眼冷峻似覆冰霜,令人感到陌生的永王。
“是”李嶙系着衣带,又道:“你也一起。”
“你准备去江陵做什么?”
李嶙说:“招募
将士,收争兵马,北上应对欲从河南南下的叛军。”他整理着袖口,又道:“卢挽风也已从襄阳前往江陵。”
元桃说:“我听闻一同册封的还有其他两位藩王,他们就没有去属地坐镇,只是遥经,为何您要去江陵坐镇呢?”她绕至李嶙面前:“太子殿下在朔州登基,奉圣人为太上皇,传檄天下,收揽四方兵马正在收复长安,举步艰难,这时候圣人派您去镇守江陵,分明是有意让您与太子分庭抗礼,您若是去了,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李嶙冷冷打断:“你也知道他是太子?”
元桃哑口无言。
李嶙取下木架上佩剑别在腰间:“天子尚在,他太子就敢登基称帝,以天子之名传檄天下,圣人为安社稷只得准许他谋逆之举。”他看向元桃,一字一句冷声说道:“这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什么?他李绍既敢犯上登基,我李嶙为何不敢坐镇江淮!”
元桃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是曾经的李嶙。
李嶙轻蔑冷哼一声:“卢挽风说得没错,山河板荡,能者居之!我亦乃李唐皇室,岂忍屈居人下!”
恰好杨骁敲门,探进来半个身子:“听说你要坐镇江陵。”她也得到了消息,笑吟吟说:“阿爷同意了,我也转道和你去江陵,收整兵马北上河南抵抗叛军。”杨骁光是想着内心就激动不已,又对元桃道:“你也一起去是吧?”
不等元桃回答,李嶙说:“是”目光朝着元桃一扫:“你现在没处可去,蜀地你无亲朋,西北山高路远战事频发,除了和我去江陵,你再没别的去处。”
杨骁说:“这话没错,而且你往好处想,太子……不对,陛下收复长安后下一个收复的即是洛阳,到时候你就可以和陛下在河南重逢了。”
……
七月永王一行人竟剑南中转,终至江陵。
李嶙在宗室李羡辅佐下以太上皇令为名一路收拢江南将士,八月底至江陵,与卢挽风重逢时已有三万余重,原北庭将领季琛得太上皇命,率领甲士两万来附,全盛之时江淮拥兵五万余重,加之荆楚之地向来富庶,从河南河北两地躲避战乱南下名士闻音亦纷纷前来,望永王以皇室之名,率兵北上,救河南诸地于水火。
这么快就收拢了五万兵马,以及江淮名士这些属实超出了卢挽风的预料,他正和永王,季琛等人畅聊,江南地图在他脑海中徐徐铺开,颇有如沐春风之感,并拢手掌,引众人视线往图上看:“如今我们已稳镇江陵,此乃交通要冲,北可上中原,顺江东下可取金陵,向西可退守巴蜀,中原粮草所需半数由此处转运,可称命脉。”
季琛道:“永王既已镇荆楚,下一步可是要北援睢阳。”
另有文士附和道:“睢阳已被叛军围攻近三月,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全凭太守许巡苦战死战,唇亡齿寒,睢阳若失,江淮危在旦夕。”说道这里泪流不止:“还请永王北上援救睢阳!”
“还请永王北上援救睢阳!”
一时之间叫嚷声此起彼伏。
拥兵两万的老将季琛性格沉稳,不动如山,锐利的眼睛四下梭巡着席间众人,一言不发。
李嶙到底年轻,众人一嚷,他感到坐不住,冷峻的目光投向卢挽风。
卢挽风说:“时机未到,眼下要东巡,聚拢兵马,再图南上。”
“东巡?”席间众人大为不解,就连抱臂在门口处听着的杨骁都有些糊涂。
“圣人召令,只令永王坐镇江淮,可曾有过东巡的旨意?”发问的乃是随着永王一路从剑南至江陵的宗室李羡,亦任江陵太守。
卢挽风道:“圣人授永王节钺名器在手,东巡亦是为旁牒郡县,巡抚诸镇,此举亦是为抵御寇盗侵逼。”
面对卢挽风的侃侃而谈,李羡没有争辩,他身为宗室,伴两朝天子,岂能看不懂这别有用心之举,全为一己私欲分裂南北,置黎民于水火,透过人群李羡与老将季琛目光交汇无言。
李羡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拂袖而去。
第152章
永王东巡消息传至西北时,李绍正与燕军对峙在长安城西,存亡决战一触即发。
王斌躬腰将帐中油灯点亮,自被拥立登基后,李绍甲胄不离身,一连数日都在与西北将帅,以及问讯奔赴而来李觅,商忖攻克长安的诸多事宜,眼下已经到了深夜,将帅们都离开了,只剩李绍和李觅。
李觅低头斟茶,李绍仍旧立于大羊皮地图前,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王斌上前给李绍披了件披风:“九月了,天气越来越冷,陛下保重身体,千万别受了凉。”
李绍看起来沉静与往常无异,眼里泛红血丝和皱紧的眉却透漏着他的疲倦。
王斌说:“与叛军决战在即,这时候陛下才更应该早早休息,养足心血。”
李绍忽然问道:“李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