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定定看着元桃:“我阿娘和舅舅不是罪人,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她记忆里的母亲是端庄持重的太子妃,舅舅是和蔼干练的银青光禄大夫,怎么一道圣旨,他们就通通成了罪人,阿徽不明白,她只想有朝一日也替他们翻案,可是翻案又能如何,她的母亲和舅舅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阿徽说道:“小元桃,我好羡慕你。”
说话间,宦官轻轻敲了敲门,微笑道:“元夫人,侧房收拾出来了。”
元母点点头应下。
元桃陪着元母同去,青秋阁侧房虽然不大,吃穿用度却一应俱全,元母抚摸着案几边缘,叹息道:“真好”
宦官候立在门口处,得体微笑:“您看还缺什么,或是有不便之处,尽管提出来。”
元桃见他脸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宦官回答:“奴婢王赋,前不久刚入东宫。”
元桃想起韦容自戕后是遣送一批韦容旧婢出宫,想来是又新送进来的,见他说话文绉绉,行事又稳重,问道:“你识字?”
王赋回答:“略识一些。”冲两人行礼道:“奴婢就先退下,不打扰二位团圆。晚些时候,殿下回过来用夕食,奴婢会提前来布菜。”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只剩她们二人,元桃稍稍显得局促,道:“您先住着,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在钱庄有些积蓄,回头在宫外置宅,您也方便……”
元桃正说话,不料元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她一怔,话卡在半截,没能说完。
元母说:“你生得真好”仅仅出于感慨,不夹杂半分别的情绪,眉眼里尽是温和:“也不知你爹娘哪般样貌,能将你生得这样美。”
元桃摸了摸自己脸颊,羞赧低下眼帘。
“命也好,能同时得太子和永王垂怜。”元母看得明白,细细端详她:“你年纪多大,看起来要比元桃稍长些。”
这话给元桃问住了:“我……却是比元桃年长些,至于生辰,我并不知道,许是快十六了。”
元母眼底有些难过,亦有些欣慰,忽而剧烈咳嗽起来,摸索着从怀中找帕子。
第125章
元母剧烈咳嗽,那截一直带在身上的帕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脸涨得通红,舌头根泛起着腥味,正窘迫时,元桃将贴身携带的锦帕递上元母面前。
元母接过剧烈咳嗽,元桃抚拍着她的后背。
元母冲她摇了摇头,拿下的帕子上染着鲜红色,赶紧收了起来,神情窘迫道:“可惜了这条锦帕。”
元桃说:“一条帕子而已,不碍事。”担忧的又问:“可是咳血了,方才在路上就见咳嗽厉害,我和太子殿下说,叫医师给您来看看。”
元母摇头,神情哀惶:“已经一年多了,恐怕治不好了,怎么好麻烦你。”
元桃说:“这是哪里话,您现在是我的阿娘,怎么能坐视你患病不治呢。”说着搀扶着元母在床榻边坐下:“您先休息着。”
安置好元母,元桃即欲离开,手刚触上门,元母坐在床榻上叫了一声:“元桃”
有那么一瞬间,身影短暂交融,似乎是那个的短命而亡的元桃,又似乎是眼前举目无亲的阿毛。
她诧异的回头,定定望着元母,点漆似的双眸里流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元母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恳请的目光里氤氲着潮湿:“你能再叫我一声阿娘吗?”
元桃抿了抿嘴,心头涌动着无名酸楚:“阿娘。”
……
杜家发生了这种事,元桃不敢这个时候再去打扰李绍,从侧室出来时,恰好宦官王斌在安排小宦官在院子里除杂草,对元桃报之一笑。
“有件事情可以劳烦你吗?”元桃上前去问。
王斌道:“您尽管说。”
元桃道:“我阿娘她似乎是害了病,能麻烦您找医师来给她瞧瞧吗?”
王斌道:“自然可以,我这就找医师来。”吩咐小宦官们继续干活,转而离开去找医师了。
元桃心里不托底,锦帕上那抹红始终回荡在她脑海里,在院子里寻处阑干坐下,四面高墙围着的天是小片四方的天,夕阳西下前最后一抹余晖,红的发艳,泼洒在她的面上,像是镀了层浅浅的金红色的绒光,她感觉有些倦了,歪头倚靠着木柱。
“怎么坐在这里?”李绍从她身后走来。
元桃回头看他一眼,倦倦的没有起身,目光又落回院子里除草的小宦官身上,说:“您处理好公务了?”
李绍没有回答,伸手将她脖颈间一缕乌发撩开:“你病了?我见王斌去找医师。”
元桃摇头:“是元母,她咳血了,我怕……”话说道一半,又缄口不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