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悠然摇晃着躺椅的身体一停,微微侧头看向安禄,他这话说得倒是不错,那姑娘出落过于动人,似乎并不太像十四五,不过转念一想,她十四五的时候,也常常因出落过于美丽而被误认为十六七,道:“这能看出什么?是你疑心作祟了。”
玉容执起白瓷碗,用瓷勺轻轻搅动着加了杏仁碎甜酪:“你若是心里放不下,下次来长安带上他,那元桃没有父亲,认个干阿爷也不是坏事,你说呢?”
“贵妃玉口一开,臣岂有推辞之理。”
……
阿徽和阿南体力告捷,在马车里就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起来。
李绍说:“你也累了,回到
宜春宫就休息吧。”
元桃应下,又说:“昨日听刘氏说,杜良娣被休后在家中闹上吊呢。”
李绍一笑,调侃她道:“你连这种事都知道?”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您不去看看她,别真的闹出人命来。”
李绍风轻云淡说:“既然已经休了,就再无干系了,有何值得去看的,她又不会真死。”他看出元桃心中所想,笑道:“你又想骂我无情无义?”
元桃说:“我已经习惯了,我看您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了。”她突如其来嘟囔了一句。
李绍嘴角不免漾上几分笑意,语气仍旧冷冷淡淡的:“是啊,是没那么喜欢了,谁叫你总说不中听的话。”
元桃脸色陡然一青,脱口而出:“真的?”
“真的”李绍点了点头,故作严肃道:“我的喜欢对你来说不是种负担吗?对你好,我见你也不领情。”
“我就知道”元桃愤愤,扭过头看着窗外变换景色:“才不是我不领情,你最是无情善变心,可不要往我身上赖,不喜欢也是你不喜欢我了,与我何干。”她的小嘴皮子利索,嘴巴嘟嘟个不停:“你对杜氏也是如此,对孟氏也是如此,你对谁都这样,我早就预料到有这样一天,你口中的喜欢简直是……”简直是放屁,她在心里说了后半句。
第138章
王斌早早在丽政殿外等候着李绍回来,他性子沉稳,极能压得住心思,立于屋檐下待着将这两个好消息告诉给李绍。
站立时间久了,血液未免积压在腿部,王斌稍敢酸胀,伸出手来捶了捶腿,在这当口,他机敏注意到李绍身影,侧身腾出路来:“太子殿下”
李绍早有预料,淡淡道:“进殿说。”说着一把推开了殿门。
王斌跟在李绍身后,视线在门外环顾一周,再将门关严:“太子殿下,有两个好消息。”
李绍刚从乐游原回来,正感到倦怠,站立在铜盆边洗手,道:“陈将军来信了?”
王斌惊讶:“太子殿下可真是料事如神。”他不是拍马屁的人。
李绍一笑,取下帕子擦干手上水珠:“吾就当你是真心的,陈将军这次说了什么话?”
“这次不是口信”王斌从怀里掏出锦囊,解开细绳,小心翼翼取出里面锦缎来:“这次陈将军托奴婢代为拿给殿下的是书信。”
李绍感到很意外,从王斌手里接过,展开仔细看罢,只字未言,少顷,他走到柜子旁取出火折子打开,将这书信引燃丢进了瓷瓮里,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半点有异,道:“第二件事呢?”
王斌凑近李绍一些,压低声音说:“奴婢听闻,右相似乎大限将至。”语调里不由自主的洋溢着喜悦。
右相告病在家闭门不出有段日子,但是大限将至,似乎有些言过其实,李绍不太相信,皱着眉疑惑道:“你确认?”
王斌打包票道:“确认,这事儿不会有假,右相的儿子私下和朋友斗鸡时说漏了嘴,这话不会有错。”
这一直充当圣人手中刀的精明的右相倘若真在这时候病逝,生前所布罗网也将形同虚设,那些背地里暗中观察着李绍一举一动的眼线暗桩也再无用处,悬在李绍心头最后的那把剑似乎终于要消失了,而且还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
这么多年明争暗斗,难免养成李绍多疑的性格,眼下他还没有十足把握右相真的病入膏肓。
李绍说:“再去查,除非右相死了,否则一切谣言都不可信以为真。”
王斌回道:“诺”欲离开又折返回来:“还有件事,方才殿下您在乐游原的时候,安邑坊元家奴婢来报信,说是元母这几日一直高烧不退,要请元桃回去看一眼。”
李绍说:“你去告诉她。”他考虑周全,又嘱咐道:“今日时辰不早,她若是去了,宵禁之前恐怕难以赶回来,叫她今晚在元家留宿不必着急回来,若是想多留几日也无妨,随她心意,皇孙女自有刘氏伺候。”
王斌道:“诺”
元桃刚回到宜春宫没多久,就从王斌口中得知了元母近况,她确实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去看望元母,简单嘱咐了刘氏几句,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就乘坐马车赶往了安邑坊。
她一只脚刚买进大门,就闻到了股浓重的药汤味,是后院奴婢正在煎药,端着铜盆忙着出来换水的奴婢见到她,连忙行礼说:“姑娘快去看看吧,元夫人已经烧了几日了。”
果不其然,元母虚弱的躺在榻上,脸色是青白的,嘴唇亦干裂起皮,见元桃进来,忙扶着圆枕要起身迎接。
元桃上前去按住元母肩膀,拉高被褥,道:“阿娘怎么搞得?请医师看过了吗?”她这句阿娘叫得不是很自然,却还是叫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