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耐心问道:“你同他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赵雪梨落寞地垂下眼帘,“大人有所不知,民女在嫁于裴霁云前早有心上人,可因被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上,不仅连累心上人身首分离,自己还被强取豪夺,几次羞辱,不得解脱”
她说着说着,泪水簌簌滚落,渐渐泣不成声。
在场几人听了这等前所未有之事,面面相觑,颇有几分惊讶和意犹未尽。
杨威冷嗤了一声,不禁骂道:“实乃小人!奸佞之臣!”
其实不论是他还是旁人,都没觉得此事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对于王公贵族而言,欺男霸女实在是再小不过的小事,特别是官位做到裴霁云这种地步的,除非叛国谋逆大事,否则谁也奈何不了他。
杨威骂完,蹲下,亲自将赵雪梨扶起,笑着问:“如今有一事可令你报仇雪恨,你可愿意?”
赵雪梨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装模作样到如今情形,自然是立刻露出咬牙切齿的憎恨神情,“只要能让他付出代价,民女做什么都愿意!”
杨威颔首,道:“李蒙。”
名唤李蒙的男子走上前,将手中之物递出,用一种阴沉的声线道:“赵姑娘,请将此物暗中置于裴霁云房中,我们便会助你一雪前耻。”
赵雪梨看过去,见到一个上了金锁的小匣子,巴掌大小,靛蓝色,上面刻着简单的银竹纹,显得沉闷又神秘。
她没有立刻接过,反倒蹙起眉头,提醒道:“大人莫嫌我多嘴,此匣之中若是寻常之物,对于裴霁云怕是无用。”
杨威不屑地笑了下,“你照办即是。”
赵雪梨只好将匣子收下。
又有一位下人手持承盘向前走了几步,承盘之上放着碗已经凉透了的药。
杨威道:“赵姑娘放心,此药并不会伤及性命,只要十日内你将事情办妥,我自会给你解药。”
赵雪梨脸蛋白了几分。
顺利离京明明是她最想要的,可在真正得到以后,她又泛起了迷茫。
姜依与昔日旧友一起,面上轻快,即使颠沛流离,过得也自在轻快,赵雪梨能看出来娘亲是很快乐的。
她其实也是觉得自在的。
没了深宅大院里的规矩礼法,不用再看人脸色行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可不知道是不是南泽的风沙太大太多,偶然她会觉得很闷,除了学些丹青绘画当真可以算得上是无所事事,甚至就连上街也提不起丝毫兴致。
姜依和她虽然是母女,可见面次数实在是太少了,现在就算有时间住在一起了,但两人之前也不可能是毫无隔阂,能宛如闺中密友一般。
娘亲身边总是那么多人,一个又一个,他们都能逗她开心,给她出谋划策,陪她出门办事。
赵雪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真是别无所长。
她似乎只是个模样稍好一些的寻常人罢了,被散养地没有丝毫上进心,意识到这点以后,她逼着自己认真仔细琢磨了丹青一术,沉浸其中,总算找到点事情做,可一旦停下来,雪梨又会感到恍然与不真实,直到唛唛的出现才让她感到日渐充实了起来。
离京后自己没有预想中的快乐,可至少没了人再管束自己,无须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地活着,心中那丝微妙的失落实在是无足轻重。
赵雪梨是不想死在这里的,她现在装模作样,虚与委蛇,都是想活下去。
可面前这碗不知来历,不知被下了什么的汤药摆在眼前,沉寂又无声地告诉雪梨,她没有别的选择。
喝下去,则还能再苟活几日,不喝,或许当下就会死无全尸。
赵雪梨伸手接过,咬唇喝光了苦涩的汤汁。
杨威安然看着,见此情形露出满意的笑容。
其实他并不在意眼前这女人是否另有心思,他很有自知之明,自觉玩不来弯弯绕绕的心计,论算计筹谋,远远不是裴霁云的对手,对这种深沉之人,只有不按常理出牌、出其不意才是最有用的。
抓到赵雪梨以后,他大可以肆意凌辱,消其四肢每日送给裴霁云以此欺辱折磨他,但这无异于是打草惊蛇,自投罗网,杨威总觉得自己这样干的第一天,就会被裴霁云寻到
围剿借口,到时被做成人彘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李蒙说得对,只有如今这个蛮横法子对付老狐狸才有些许胜算。
杨威走了,去校场调兵了,走前将后续事宜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幕僚李蒙。
李蒙恭敬垂首,待劳中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对赵雪梨细细交待接下来需要办的事项。
原来杨威被裴霁云撸了诸多权力,已经忍无可忍,预计在明日兖国来使的宴席上对裴霁云发难,赵雪梨任务十分简单,只需要在宴会开始前将木匣放进裴霁云卧房即可。